第20章 身不由己
男子坐下后，一脸猥琐地打量着眼前已所剩无几的几名女子，而那几名女子非但没有反抗，反之因为男子方才的那几句话变得目光比方才笃定了许多。
月玖一时惘然，忽有几名婢女将烧的通红的火盆放到男子身旁，没过多久，男子便觉得身子闷热，将身上的熊皮大氅解下，扔到身旁一名素衣侍从手中。
素衣侍从接过大氅的一瞬间，眼底涌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与厌恶，而这番情绪恰巧被月玖捕捉了去，正当月玖思索之时，又有两名女子倒在了地上。
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无奈下，月玖不得不先行离开此处。
因为是第一次来王煜府中，对宅内地形不多熟悉，且府内戒备森严，月玖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为了避免被人生疑，月玖只好先回到此前交接的殿中与队伍汇合。
赶到殿中时恰逢双方交接完毕，凌烟比自己早一步回来，她看见月玖后无声地摇了摇头，月玖便明白凌烟也没有查到任何线索，随后冲她淡淡一笑，示意她没事。
一行人离开王煜府邸，行至半途中，一辆马车停在路旁，玉冠锦服的玄榕负手伫立在车前，待见到月玖后忽而展露笑颜，担忧的神色亦渐渐舒展开来。
他疾步上前迎上月玖，招呼她上马车，月玖则扫了眼身前已经离自己一大截距离的队伍想要回绝。
玄榕猜破了她的心思，低声道：“这里已经离王煜的府邸很远了，不会被别人发现的”。
玄榕的目光真挚，声音很轻很温柔，好似下一秒月玖拒绝他都是自己罪该万死。
很多时候，月玖都觉着自己差点儿就习惯了玄榕的好，却又在下一个瞬间及时将自己拉回。玄榕身上自带一种神性，并不是神族的人都有的，且迄今为止月玖也只在玄榕身上见过。
不是高高在上，睥睨万物的傲视。
而是见过乾坤之大，仍懂怜惜草木的神性。
撇去与神族的恩怨纠葛，每每想到这些，都会让本不在意这些凡尘俗念的月玖自惭形秽，望而却步。
月玖转身刚想把希望寄托在凌烟身上，但见凌烟立即冲自己拱手行礼：“属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故而没等月玖张嘴，凌烟便消失在一处巷内，月玖只得无奈且尴尬地将半空的手默默收回。
玄榕见状，唇角一弯，将身上的大氅披到月玖身上：“若是觉得车上闷，我可以陪你走回去。”
月玖瞥了眼身上的大氅，又看了看玄榕身上有些单薄的衣裳，终是不忍再拒绝，她越过玄榕上了马车，而玄榕则是看着她的背影宠溺一笑，便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上，月玖面带愁色，玄榕察觉后关切的问：“是不是没有收获？”
月玖点头：“没想到仅仅一个王煜的府邸守卫便如此森严，想要搜剿出来一些线索确实不容易”。
玄榕安慰道：“如今王煜是江显身边的宠信，敬他的人多，妒忌他的人自然也多，府中门禁森严也实属正常。你不必为此忧心，咱们还有很多机会。”
“今日我在府中并未见到王煜，但却看到十分荒谬的一幕”。
月玖抬眸时，不由蹙起了眉心：“我见一男子命令数十名女子只着单衣的在冷风中站立，而那些女子对他唯命是从，竟一丝一毫的反抗之意都没有”
玄榕沉思片刻，回道：“你说的那名男子应当就是王煜的儿子王怀，听闻王煜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十分娇宠，促使王怀平日里骄恣放纵，沉溺酒色，而你方才形容地那些女子不愿反抗，只是因为她们皆是自愿”。
“自愿？”
玄榕点头，提醒月玖看窗外。
月玖侧了身子，疑惑地用手掀起车帘，随着马车缓缓驶过，几名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着身子伏跪在雪地中，手背脸上爬满冻疮，甚至可见森森白骨露出。
可即便知道雪地冷的彻骨，他们依旧这么跪着，像是等待会有人怜惜，给他们一餐温饱。
玄榕带她走的这条路并不是月玖方才来王煜府中的那条路，与之前那条繁华街道相比，此处简直宛若人间炼狱。
马车并未减速，依旧向前疾驰着，随后便有越来越多如方才那般凄苦的乞丐，而这些乞丐中不乏有豆蔻年华的少女。
许是常年被穷苦摧残，少女们面容清癯，眸中无光，早已寻不到半分这个年龄该有的烂漫。
月玖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待这条道路走尽时，她也明白了出现在王煜府中的那些女子为何会做出那种选择。
她将手缓缓垂下，一时间心中酸涩难言。
玄榕轻叹道：“如今的孟安今非昔比，权利和财富只掌控在极少一部分人手中，而这一部分人相互间揽权纳贿，在这里只要你有钱便可买官，更无需处理政务。而那些无权失财之人只得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比起白骨如芒、曝尸荒野，他们更愿意艰难的活着，哪怕是任人羞辱”。
月玖心中百感交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世人向来以强凌弱，成王败寇无非是夺权者争斗成功后的借口。
就如同他们古神巫山一族，虽是上古遗族，但已经避世了几千年，从前先辈传下来的禁术也早已遗失在时间的长河中，再也掀不起波澜。
如今的巫山一族只是精血纯净，比凡人的寿数绵长些，除此之外和他们并无不同！却也落得个身怀至宝，怀璧其罪的下场。
思绪漂浮间，月玖的眼神逐渐冷酷，正在她攥拳愤意之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媚生的宅子前。
“玖儿~”
玄榕柔和的唤了她一声，这才将月玖从回忆中拉回，她定了定眸光，随着玄榕一同下了马车。
媚生早间提了一嘴，说他今日不在家，要去城外谈生意。
月玖刚想回房，却被玄榕叫住：“今日累不累？”
“还好。”
“若是你还不想睡，有样东西想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