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蝴蝶新娘
当苏牧风打开木盒的那一刻，一幅富有艳丽红绿搭配的蝴蝶新娘画像映入眼帘，旁边还有一封尘封已久的信。
木盒底部藏有一张皮影，上面写着“慈”字，而皮影却像极了他们的师父，这令苏牧风内心绞痛，他全然清楚了，灵魂在世间徘徊，而真相往往令人窒息。
牧风：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
牧风，不知你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转，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人世，我猜你应该会说：“又是骗人的小把戏吧。”
但这一次，却是真实的哦。
若我一直活在美梦里，只遇见你。
牧风，自从你病重后，我日夜思念，终于明白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相见恨晚，我们终究是没缘分，我的寿命将至，只能用我的死亡来换取你的平安，若真如此，我很庆幸，也很欢喜。
我不知道我的死能否挽救我深爱的你，亦或是你所期盼的幸福，但是，我希望它能实现。
若我想用余生陪伴你，弥补你，一笔一画镂刻上我的名字，尽管那个时候我早已不在人世。
我不求什么天长地久的承诺，但求今生与你携手，共度岁月，不留遗憾。
袁师兄他答应我，他会把我送到你身边。
因为，这是我对他唯一的请求。
一想到我不久便要与你长相守，我便欢喜得浑身发颤，恨不能马上就飞奔到你的身旁。
那些姑娘皆已逃脱，代价是我永远囚禁在皮影当中，牧风，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不怨恨，也请你不要怨恨。
一想到我将永远地离去，一想到你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寒冬的院子里，孤独寂寞，我心如刀割。
原谅我，亲爱的苏郎。
我情愿在你的臂弯中永眠，也不愿在这冰冷的地狱中苟延残喘。
假若这是一场绚烂的幻梦，眼前将是山河壮丽，世间万象琳琅。
与你同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愿苏郎珍重。
——桃月
苏牧风呆滞地站立着，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他低下头，喃喃道：“我对不起你，桃月。”
他的嘴角露出微笑，眼中含泪，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皮影”。
她是由仇恨孕育而生的皮影，一切皆是幻觉，爱，亦或是恨。
一旦被触碰便会爆裂，变作无数片碎片洒在他的脸颊和脖颈上，这是他生前所拥有的最后东西，他想把她带走，只因盒子太小……
我痛不欲生，她在我怀中，却无法述说这痛楚。
我记起她的容颜，她总是穿着粉红色的衣裙，脸蛋圆嘟嘟的，眉毛弯弯，眼睛大大，像极了天上的星辰。
可是现在，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苏牧风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甜蜜温柔的笑容，她举起手中的皮影在空中飞舞，在幕后诉说着：“牧风哥哥，我写了一首新词，名为《青鸟》，你想听听吗？”
“好。”
“牧风哥哥，我想要一个娃娃，我想要一个小兔子娃娃。”
“好。”
“牧风哥哥，我想为你摘一朵芍药花。”
“好。”
“牧风哥哥，你看，蝴蝶停在我的指尖上，真美。”
“……好”
“那牧风哥哥可愿做我的蝴蝶郎君？”
“好……”
无数个春夏秋冬，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总是她缠着我，我宠溺地看着她。
果真是戏终难全。
她抿唇一笑，终归是不再停留。
苏牧风举起手中的“桃月”，她身穿着他们成婚时的红绿相交的婚服，朝向太阳，他的耳畔回响着桃月的呼唤，他的蝴蝶爱人，请翩翩起舞，振翅飞翔。
他亲吻着手中的蝴蝶新娘，希望她来世做一只真正的蝴蝶，醉于花海，自由且自在。
可是，他舍不得。
那可是他的蝴蝶啊……
那一瞬，万振共翅，蝴蝶纷飞，桃花雨落。
那一刻，苏牧风仿佛看到了他内心深处梦寐以求的美景。
天光透亮，万里晴空，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他抬眸望向天际，忽然笑了。
他的笑容很轻松，很快乐。
这一笑，似乎将整片天地的晦涩气息都扫净。
朝如青丝暮成雪。
回首往事，相思成疾催白发……
黎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脸扑嗤嗤地哭了起来，“苏爷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了……”
“傻孩子，老夫早就不怨了。”
苏牧风摸摸黎竹的头，叹了口气，“这一切皆是命运使然，怨不得旁人。”
黎竹心里愧疚得不行，苏牧风之找到她，是因为他在自己身上看见了桃月的影子啊。
而她之前对他说了那么多恶语，他一定感到十分心寒。
这一切真相大白，苏牧风疾病缠身之时，并不知情桃月为了自己，坚持释放被囚禁的姑娘们，自己一人承担所有责任。
那晚，袁慈得知这件事，大发雷霆，桃月知道自己躲不过，因此成为了皮影。
苏牧风拉起地上的黎竹，对她说道：“你是个好姑娘，不必如此自责，老夫从未责怪过你，老夫还要感谢你，若不是黎姑娘，我这辈子怕是连桃月的面都见不到。”
黎竹泪流满面，哽咽道：“苏爷爷，谢谢你不计较。”
“好了，老夫也该走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们，时间一久，又该忘了。老夫想去黄泉之下与桃月再次相聚，尚道士，有劳你了。”
尚钰拱手道：“苏老前辈，一路走好。”
黎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苏爷爷！”
他驻足回首，冲黎竹淡淡一笑，“孩子，保重吧。”
尚钰念起咒，苏牧风的身体化作点点金光，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
苏牧风了结心中执念，解脱而去，而黎竹却陷入了更加悲恸的境地当中。
黎竹很少接这种替鬼消除执念的案子，师父喜欢带尚钰去做这些事，而她通常和大师兄一起进行驱鬼和避灾的工作。
她总是嫌麻烦，她拒绝了很多鬼的请求，但像苏牧风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人死之后，执念太深者，遂成鬼，执念也分善念与恶念。
也许她只是恶鬼抓得太多，才会对苏牧风有如此大的敌意。
人终有一死，世间种种，不过尔尔，不妨在这美好的年纪去认识真正的自己，活着的每一刻都是一种奇迹，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回归内心，找到真正的自己，或许才是一生最重要的追求。
因果循环，莫行恶事。
第二天清晨，官衙地牢里，袁慈满眼恐惧，一张嘴巴张得巨大，听说是因为过度惊吓而被活活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