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毒
落日时分，叼着糖葫芦的牧云刚一回家，就在院中听到牧弓明的房中传来一阵阵巨响，伴随着一道道器皿摔碎的之声，不一会儿又听得几声怒喝，旋即又陡然静下声来，传来人身倒地的闷响。
听得这股不寻常的动静，生怕出什么事，牧云便急急忙忙地朝着牧弓明的房间跑了过来。
“哥，你怎么了？”
牧云焦急地捶了捶房门，半晌却无人应声，便跑到一旁，掀开了一旁的窗户，踮着小脚翻了进去。
一进屋，牧云只见自己的哥哥衣衫凌乱，手里抓着一只玉蝶，一脸颓废地靠在木椅上。周遭的地上一片狼藉，玉器的碎片崩的到处都是。
牧云皱了皱眉，蹑手蹑脚地从碎片瓦砾中穿过，走到牧弓明身旁，伸出小手戳了戳他的脖子。忧心忡忡地问道∶
“哥，你这是怎么了？敲门你怎么不答应啊。”
牧弓明回过神来，强忍着失落，摸了摸牧云的小脑袋，伸手抹去了她嘴角沾上的糖渍，强挤出一抹笑容。
“没事，砸个鼎而已，这里面藏着个好东西呢。”
牧弓明伸手把玉蝶拿起，简单地用身旁的小刀刻了刻，又随手拿过一串红绳，将玉蝶串上，递给妹妹，“你看，这是玉矿里藏着的青玉髓，放在身边能强身健体，以后你就随身带着。”
牧云接过玉蝶，摸了摸光滑的玉身，又凑到鼻头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心旷神怡，于是便笑嘻嘻地戴在了脖子上。
“谢谢哥哥！”
得知哥哥无碍，少女便安下心来，帮着牧弓明把凌乱的屋子收拾好后，又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房门。
拉上房门后，牧弓明扒开了自己的上衣衣衫，露出自己矫健的上身。
几道狰狞的疤盘在腹部腰间，使得少年周身泛出一缕杀气。不过身上的一些刀剑砍伤，牧弓明并不在意。再往上看，却见心口下三寸，印着一道可怖的印记，状若蝎蛇，而在其八条节肢的末端，又是一缕缕黑线隐入胸膛。
这印记是牧弓明生来就有的，在小时候本以为只是一个较为可怖的胎记，但随着不断长大，牧弓明却发现这印记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不断朝着自己的心口移动。
十多年下来，这蛇蝎一样的印记逐渐从自己的大腿逼近到自己的胸口，而随着它的不断上移，牧弓明便隐隐有着一种感觉，当它盖住自己的心口后，自己的生命也就随之完结了。
在瞒着所有人这件事的时候，牧弓明也打听过各种类似这种印记的消息，直至几年前，牧弓明才在镖局里保管的一些关于修行者的隐秘书籍翻到了类似的信息。
追魂血蛇，一种根植在血脉中的索命之毒，所得之人寿元不过十八载，当蛇形印记移至心口之际，便是毒发身亡之时，而更多的人在四五岁之时便会夭折，即使是有修炼高深，手段通神者出手，亦更改不了半分。
而牧弓明胸前的蛇蝎印记，与之相似却又不在记载之中，而在几年前自己体脉的开拓之后，牧弓明也尝试着吸呐过那位执事渡给他的一些灵气，而随着灵气的吸收，牧弓明隐隐发觉自己身前的印记蔓延的速度快了不少，那一炷香的时间，印记便上升了一指的距离，自己也感觉到一股致命的气机朝着自己的灵魂深处冲击而来。
自那之后牧弓明便明白自己这一生与修炼无缘，不过向来对修行者的世界敬而远之，牧弓明也并没有太多的沮丧，当个有实力的凡人体武者也挺好的。
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毒，牧弓明哂然一笑，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
虽然莫名碰上一张古怪的书页，接着自己的身体里住进去一个奇怪的家伙，有着随意强占自己身体的本事，但反正自己也命不久矣，只剩下两年，倒也无所谓了。
不过这世间，牧弓明唯一牵挂着的就是自己的妹妹。好在后续开拓体脉不再需要吸收灵气，通过一些世俗的药物辅助，也能沿着已经开拓的体脉逐渐提升自己的实力。
牧弓明这些年省吃俭用，倒是攒下了不少家当，在城里也算有了根脚，妹妹逐渐长大，也跟着练了些本领，有着自己拉扯着带大的亲如一家的徒弟们，再加上附近邻里街坊的帮衬，即使自己走后，牧云也能安稳快乐地活下去。
这些年间，牧弓明也逐渐安排好了各种事宜，交给自己最放心的徒弟于林来执行后续。
而再过些日子，牧弓明便会借口外出修行，寻仙问道，离开星安城及附近这一片自己长大的地方，不再回来。
而自己余下的日子，便打算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最终葬在山海之间。
一片琥珀色的空间之中，一个青衣老者盘坐在一座蒲团之上，仙风道骨，身形飘忽，却无实体，正悄悄窥探着牧弓明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低声笑道∶“这小子倒是悲观，这哪是什么毒，不过是因为他自己的小身板承受不住其中所蕴含的机缘罢了。上次我苏醒之时，吸收的紫气灌入了他的体内，这小子倒是没有一点发觉。”
琥珀色的世界突然震动起来，整个空间中回荡起一阵声音，“你还是想想怎么让他安心走上修仙路吧，这小子虽然开拓体脉，有了一定的底子，但对修炼者的世界讳莫如深，即使你帮他化解了身上的隐患，估计也只会跑回来，在凡间摸鱼躺平一辈子。”
“这是最后一世，虽然我们三个算不到生路，但也不能就这样泯然众人。”
“魂作青天身化骨，只留得一丝真灵留存，真不知道老弓化生之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混蛋小子。”
青衣老者摇了摇头，颇有些恶趣味的说道∶“不过这也倒是有趣的紧，这么多世下来，弓明倒是一直冲在最前面。那老小子当了这么久老大，这一世什么都不剩，蒙昧不开，成了这样。我看呐，这一次终于轮到他给咱们当小弟了！”
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怪笑着抬起头。“老天，你觉着怎么样？”
琥珀的空间一阵荡漾，不多时便传来一阵促狭的笑声。
“确实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