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章 帆娅

    入冬之后永巷的日子越发难熬了。

    照理每年入冬时宫里为宫人裁制新衣，原本罪奴也是有冬衣穿的，只是从内务府层层克扣下来，到我们这些人手里就只剩下薄薄的两片布。

    大家领了冬衣都很开心。

    柒柒用胳膊肘推搡着我说：“还是你运气好，咱们浣衣局破天荒的也发冬衣了，今年这冬天也好过些，去年就冻死好几个，今年想是会好些。”

    小柳将新衣收进箱子，拿出那件单的穿在身上，“像你这官家小姐出身的人，不知能不能在我们这里挨过这个冬天。” 柒柒给她使眼色，她才恍然十分愧疚道：“你也别见怪，咱们这些人说话也没个把门的，我没恶意的。”我笑笑道：“无妨。”拿着手里的衣服穿在身上便出门干活。

    如今夜里都上冻了，水缸子不能再蓄水，每日得早起一个时辰挑水将水缸蓄满。

    这活儿在我来之前是一个叫帆娅的姑娘在做，柒柒她们说从未见她开口说过话，怀疑她是个哑巴。她们说帆娅也是前不久进浣衣局的，进来时身上还有伤，都说她是犯了错，被主子毒哑了丢进来的。大家见她是个好欺负的，就把脏活累活都推给她。

    现在我成了这弱者，这苦差事便成了我的。活儿也并没有多累，只是一天里比别人多干些活儿。这些也都不算什么，只是天寒地冻苦了一双手和一双脚，从晨起就泡在冻冰的水里，到了晚上才能打一点热水来泡泡。柒柒看着我泡手直笑，“你这样泡不成的，冻很了再拿热水泡，夜里只怕会痒得更厉害。”我才发现大家已经早早上炕捂着了，我看着柒柒道：“那这热水”小柳看着我无奈道：“我的大小姐，就这么一点水喝还不够呢，也只有你们这大户人家出来的才会惦记着泡手。啧啧啧~看看这双手来浣衣局才几日，原来水葱一般的手，现在是又红有紫。放心吧！要不了几日就会同我们一样满手冻疮了，就别想着保养了。”我继续将手泡在水里，淡淡冲她们一笑。

    到了夜里果然像柒柒说的那样，手脚钻心似的痒了起来，因左右床铺紧挨着稍一动作只怕惊动左右，想痛痛快快挠一番都不成。一直这么挨到四更天。

    我闭着眼睛不去想手脚上的痛痒。

    连日来每日想的最多的便是好好干活好活着出去，已经无暇顾及其他。来不及思考我为何被发配在浣衣局，甚至已经好久未曾想起曾谪夏。

    正思绪万千，一双手从头顶举过。我慢慢翻过身，与那双圆圆的眼睛四目相对。是帆娅，她正压着身子蹲在床头，手里里拿着一个纸包。我伸过手她将纸包塞在我手里，我正想开口询问她是什么，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我才想起宫女夜里是不能起夜的，更不能喧哗。她指了指包裹又指了指我的手，我才明白，她是好心给我送冻疮膏。我知道在这里这东西多难得，忙还回去，谁知她丢给我便捏手捏地回了被窝。我怕引来巡视的嬷嬷，只好先躺着，等大家都起了再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