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宴会(上)
京城贵人们的奢靡程度是我不曾想象过的,这几个月也参加了几次京城闺秀们的宴饮集会,才知道所谓钟鸣鼎食之家是何模样。这里纸醉金迷的生活是多少人黄粱梦里才有的桥段,虽没有酒池肉林,但也是“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
见识过这样富贵的生活才明白,古今多少英雄为了天下之主的位子不顾生死,朝中官员为了能向上一步不惜丢了廉耻,寒门子弟为了科考耗尽青春。可见世间但凡有才智的人,都会向上争取,不论贵贱等级。只可惜富贵从来只是极少数人手中的玩物,却是泛凡众人挤破了头也无法触及的。寒门子弟辛苦耕耘几十年,大多是竹篮打水惨淡收场,偶有极不凡者,其耗尽心血才换来之物,不过是本就站在云端之人随意施舍的恩典。宁家便是得了这恩典,我和宁梓菱才有幸在这繁华之地走一遭。
这些所谓的贵女一个个也不过是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之辈,只认官衔等级不论其他,每每打着雅集的名头争风吃醋。下面的人稍有不顺他们心意的,轻则言语侮辱,重则还会影响父兄官职。
我是不喜一次次坐在末席上,听她们明里暗里讥笑我们粗鄙不堪,只是下帖子来就只能去,恐外面说宁家架子大,眼里没人。宁梓菱平日在家蛮横惯了,自然也不喜欢这折磨人的场面,每次诗会还要请我给她作诗才算过得去,她更加反感。
“阿娘,我不想去,那太平郡主脾气极大,我上次就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出了丑,到现在京城里的闺秀们还在笑我。况且我学了这么些日子的插花作诗仍旧是一塌糊涂,肯定又会出丑的。我不想去~”宁梓菱拉着大夫人,又哭又闹,大夫人瞧着她也止不住的叹气。
太平郡主在府中设了诗会,遍邀京中闺秀,宁家官职虽小,但也算当朝新贵自然也在其中。
大夫人恨铁不成地说:“上次那是刚学礼仪不久,一时生疏才出错的嘛,学了这几个月,也参加了不少雅集还怕什么。还有那作诗,实在作不出,就让宁暖洛那死丫头给你写,不然她跟着你去那么高雅的地方,不便宜她了?”
宁梓菱接着抱怨道:“好吧,早知道进京这么麻烦就在金陵城多好,那时候宁家可是大户,那些人巴结我还来不及,哪里会像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杵在那里,稍有不对还要被她们嘲笑,真是累人。”
今日的宴会在傍晚开始,我们不敢怠慢,早早就启程去往郡主府。
郡主府气派非常,除了各家闺秀外还有京城几家名门公子也在。席面在花厅的楼宇里,大殿内华贵中不失雅致。我和宁梓菱被安排在最末的席位上,各位贵人还未到齐,我们又被请到偏殿候着。
东西各有一间偏殿,女眷在西侧,我带着娟儿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单手托腮,望着楼下的繁忙景象。
“二皇子到!”
我在位子上正出神,忽然听到一阵骚动。只见偏殿中的少女们纷纷倚着窗户探着头看过去。
“哇,今日真是来对了!”
“是啊!是啊!二皇子竟然来了,还是太平郡主得宫里赏识,
二皇子可不是谁都能请的动的。”
“听说二皇子武艺超群,英俊非凡,今日竟然见着真人了。”
“真的是仪表堂堂啊!”
“要是我能当上二皇妃,死也值得了。”
“就凭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货色!”
众人争吵不休,宁梓菱也巴巴地挤在我身前望过去。我倒是对什么皇子郡主不感兴趣,曾谪夏托阿四给我送信儿来,说今晚曾谪夏会跟着二皇子来赴宴。
我在人群里望了半日也不曾见着,一时有些失落。心里犯起嘀咕,许是有事绊住,不来了吧。
“入席!”
内官高呼一声,大家纷纷入席。
郡主同身边的内官耳语后,内官传话道:“今日请大家来府中,为的是让各位相互认识,以诗会友,各位不必拘谨,尽情享用。”
郡主举杯对二皇子道:“多谢表哥赏光。”
二皇子回敬:“表妹请。”
我这才看清这二皇子,杏眼浓眉,温润和顺,说起话来更是谦逊平和。只看娟儿和宁梓菱主仆的花痴样儿,就知道他在京城女儿们心里是什么地位了。
一曲歌舞后郡主提议,“借着眼前的百里莲湖之景,今日联诗便以荷花为题,又因今日宴会上人多,只限诗题,不拘韵脚也不限制格式,诗词皆可。”
这样一来可取之处就多了,不至于各个雷同,但想要与众不同,却也要下一番功夫。
宁梓菱冥思苦想半日后,仍旧没结果,悻悻地将她的残卷丢过来,语气极不客气的说:“我想了半日就写了这半句,你给我补完。”我懒得理他,只顾着张望曾谪夏的踪迹。“喂!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给我写!”宁梓菱将我重重一推,我一个不稳跌落在地上。
许是这边动静太大,引来了许多双眼睛,“这是怎么了?还不快扶起来?”二皇子在上坐,瞧见这边动静,悠悠开口。
随即一双大手将我扶起,我顺势而上看过去,竟然是曾谪夏!我已经快半个月不曾见到他,我欣喜地唤出口“曾公子。”娟儿急忙过来将我从曾谪夏手上接过来。
我回过神,上前向二皇子行礼道:“是臣女失礼了,还请二皇子莫要怪罪。”
二皇子看笑说:“无妨,坐吧。”
“呦,这不是宁家小姐吗?上次郡主生日宴上连行礼都不利索,今日看着是好多了。”说话的是坐在郡主身边的一位小姐,想必坐在郡主身边的一定身份贵重。
她这话说完后,殿里又是一阵嬉笑,郡主更是一脸轻蔑的看着我。
我没有多言,回到座位上,曾谪夏在对面的男席坐下来。
“姐姐不知道,这是宁家的庶女,不是那位嫡长女。”看热闹这种事,谁都不想落了,有人挑起了话头,就有人落井下石。
“哦~看来宁家在乡下确实没见过世面呐,不然这女儿家一个两个频频在正宴上失礼,要不是我们郡主心慈定要狠狠责罚你们。”
宁梓菱吓的缩成一团,我定定地瞪着说话的人,“金陵本不是富饶之地,臣女自然不如诸位姐姐贤惠知礼,我看这位姐姐能言善道,定是最懂礼数的,不如姐姐给妹妹示范下,何为京中礼数。”我说完起身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是啊,听闻沈家小姐最温柔知礼,不如就给我们示范一下如何向郡主行礼吧。”曾谪夏与身旁公子,像是玩笑实则句句说与沈小姐听。
见此沈小姐又羞又怒,她若是真的上前示范,岂不是被人当猴看吗但是眼下又没好的脱身之法,只能恶狠狠等着我。我则一脸得意,不再理她。
“好了,大家都是姐妹,莫伤了和气。”一位年长的姐姐开口劝道。
“诸位贵人,还有半柱香时间就到了,诸位抓紧作诗。”负责计时的内官来报。
宁梓菱转而看我,又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我心中愤愤,这叫什么事,净拿我顶包,她倒悠闲,还要替她写诗,真是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