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审讯
待一众人抬着宁梓菱离开后,阿四打量着我,关切的问:“三小姐你没事吧?”我才从宁梓菱身上收回视线。宁梓菱由家丁抬着浑身湿透、盖着婆子们的外衣、蜷缩在步辇上、哭哭啼啼地用手掩着面,如果不是看到她那双恨不得从我身上剜块肉的眼神,我也会觉得他这副样子很是可怜。
我笑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没事儿,摔了一跤而已,油皮儿都没破,放心吧。”见我如此说他才放心。“幸好遇上了你,不然今天非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了。”说着便与阿四一起走回院子。
阿四今早来我们院子寻我,说是曾谪夏送信过来。见我不在,打听了才知道我去园子采花,他寻了过来,正好遇上这一出大戏。
“崔嬷嬷说起你时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可见你是很得她喜欢的。前日听说你还专程跑到城外寻了木材,回来给崔嬷嬷做了一把摇椅。如今你们母慈子孝的,比多少亲生母子都让人羡慕呢。”回到房里,我与他坐在矮桌前说话。
“干娘对我确实极好,我很是感激,还要多谢三小姐为我引路。”这孩子这么久了,每次见了要么就是闷声不发一语,要么就是说话一板一眼。他比我小三岁,今年不过十岁,本应该是疯玩疯跑的年纪,被这世道弄成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说了多次了,无人时喊我姐姐,你再记不住我可要罚你了。”我又心疼,又好笑。他这小小年纪孤身一人漂泊至此,也不知他什么身世,父母是谁,问他只说是不记得了,怎么叫人不可怜。
正说话,崔嬷嬷进来说阿娘让我过去找她,见阿四也在我房里,便一同跟了过来。
“嬷嬷,阿娘找我什么事啊?”我纳闷,现在阿娘应该才起身,这时候找我做什么。
“大夫人房里来人,一个个吹鼻子瞪眼,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咱们小娘也不知是何事。来人只要姑娘你,怕不是什么善事。”崔嬷嬷拉着我,神色忧虑,好一番安顿。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不知此事会不会给阿娘惹来麻烦。我只让阿娘放心,并未多说什么,阿娘想跟着去,被我拦下了。此去定没什么好果子吃,阿娘跟着只会连累了她。
我带着阿四来到嘉享居。见父亲也在堂上坐着,大夫人就坐在另一侧。宁梓菱站在大夫人身侧,头发重新挽起只是还有些潮湿,换了干净衣裳,如同受伤的小猫似的,一只手捂着脸,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看的更加可怜巴巴。我让阿四去找二哥,这时候能救我的只有二哥夫妇了。
“洛儿拜见父亲母亲,多日不见父亲,父亲可安好?”我上前恭恭敬敬行礼。
“哼,你先别顾着讨好,看看你干的好事!”大夫人将宁梓菱搂在怀中,腾出一只手指着我大骂。
“你们母女俩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会演,将我菱儿害成这样还装得这样若无其事,不打死你实在难解心头之恨!”大夫人骂的咬牙切齿,我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劲。父亲平日也不怎么看重宁梓菱,只是落水又不曾伤着,怎么烦劳父亲来一趟?
心中不解,更是无辜地问大夫人,“母亲此话何意,洛儿何曾害过姐姐?”大夫人将宁梓菱死死捂着脸的手移开。宁梓菱脸上密密麻麻起了一片红疹子,脸上肿了一片,嘴巴都红肿的有些歪了。
我大惊出声,“姐姐这是怎么了,早上见时还好好的,现在怎成了这样?”
大夫人听了这话,气的就命人将我按倒在地上,他身边的嬷嬷更是扬起手准备掌我的脸。
“咳咳。”父亲一声冷咳,打断了大夫人叫骂,嬷嬷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
“大宅院里,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的,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传出去丢了我们宁家的脸。”父亲眼神犀利,语气中透着威严。“你姐姐脸上的伤与你可有关系?”父亲冷冷发问,语气里透着些不耐烦。
不等我开口,宁梓菱就“噗通”一声跪在我旁边,“父亲,我只是想邀请妹妹去看鱼,谁知妹妹假意相伴,实则在背后动手脚,将我推入水中。我好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回来不过片刻,脸上就成了这样。呜呜呜~定是宁暖洛这个贱人毒害我。”宁梓菱哭的呜呜咽咽。
这么大一个屎盆子扣我头上,只觉得晦气。原来宁梓菱打的是这个主意,诱我去看鱼推我入水是假,毁我容貌是真。只是她太过愚笨,阴差阳错间自食其果。现在又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一时真没什么脱身之法,只能先拖着,心里祈祷二哥快些来救我。
“父亲明鉴,我一早就在园子里采花,大姐姐来了盛情邀请去赏鱼,我只得去了。大姐姐看鱼时不慎落水,我与府里的小厮合力才把姐姐就起来。我也不奢望姐姐念我的好,但也不能如此冤枉妹妹啊。”说着我也一鼻涕一把泪哭了起来,情到浓时“噗通”一声“哭晕”在那里。众人都是一惊,父亲命人去找郎中。
“老爷,这死蹄子的话不能信,你看咱们菱儿的脸,若不是她使坏,即便是落水也不至于成了这样啊。”大夫人看着宁梓菱的脸,又是愤恨,又是心疼。
我趴在地上听着动静,我听到父亲问大夫人道:“落水确实不至于把脸伤成这样,夫人有何证据证明是暖洛下毒?”
宁梓菱在旁帮腔道:“当时在池子旁就我和妹妹两人,我亲眼看见妹妹往河里丢了东西,当时只以为是鱼食就没在意。”
“管理后宅本就是夫人之职,既然紫菱亲眼看到暖洛投毒,紫菱又是大夫人房里的,此事就交给夫人定夺吧。”父亲说完起身便要走。
“等等!父亲且慢我带了郎中来。”二哥他们终于来了。阿四将我扶起来坐着,又请郎中把脉。
“大夫我没事,你快去看看我大姐,她的脸伤了一大片呢。”趁着大夫给宁梓菱看伤的间隙,我命阿四去盯着方才在园子里给宁梓菱递鱼食的婢女。
郎中看到宁梓菱的伤,不由得神色凝重,“大人,小姐的伤不像是寻常红疹,像是肿了紫荆花毒,紫荆花本身具有毒性,但是将紫荆花晒干水分研成粉末,毒性就更胜了。触及皮肤轻则出现红疹奇痒难忍,重则会有生命危险。”
“好狠的心!”大夫人不由分说就将罪名按在我头上。
“母亲,您先别急,等郎中再看看。”二哥扶着大夫人,打断了她继续哭哭啼啼。
这时阿四和一个小厮带着那个婢女回来了,阿四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纸团。
“老爷,夫人,奴才在绿茵姐姐身上搜到了这个,方才奴才见姐姐正要将这纸团丢进火里,还好奴才给救下了。”
“请郎中过目。”父亲复坐回座位上,示意阿四将东西递过去。
郎中从纸团上取了部分放在水里化开,又放在鼻间闻了又闻。拿起来与宁梓菱的伤比对一番,摸了摸胡子说道:“大人,这粉状物正是紫荆花,大小姐的脸也正是此物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