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升迁

    父亲越发忙了，命人将积了灰的册子一并翻了出来，说是要肃清陈年旧案。我疑惑，父亲一个烧瓷器的官有什么旧案可查。

    简姐姐说家中怕是有大喜事降临，“什么喜事？”我越发不解。简姐姐只看着我着急，卖着关子。我摇着简姐姐胳膊一下比一下用力，“什么喜事啊？姐姐告诉我吧，就告给我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姐姐被我烦的没法子了，这才压低声音，凑在我耳边说：“公爹怕是要升做京官了，官人前日同我说起时千叮万嘱不让说出去的，说是事态未稳，不好声张的。”

    “真的？升做京官我们是不是就可搬家去京城了？”我一听可以去京城，不禁大喜出声。简姐姐忙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轻声些。”我这才想起方才的嘱咐，放低声音，“哦，忘记了,嘻嘻~”

    “官人说，如今的世道远没有看起来这么太平呢，听说有个叫平陵庄的村子已经被强盗杀人劫财后一把火烧了。”我听她说起平陵庄，心里一跳，缓缓舒了一口气，才将心重新归于平和。

    是了，官府断断不会对百姓说疫病的事，更不会将焚村的事如实布告天下。简姐姐和二哥生在城里，又不曾有乡下朋友，自然不知穷苦人的是非，只能官中怎么说她们就怎么信罢了。这类事怕是多了去了，天下知道真相的人大多已经成白骨了吧。说起来我已经算是幸运了，只是不知奶娘她们是不是一样幸运。

    “还听说金陵周边的郡也有不同程度地震，灾民遍地。却没有一处像咱们郡一样这么快就重建的，城里的人没有不称赞公爹和曾大人料事如神的，早早通知大家撤离，才不至于伤亡过重。”简姐姐忙着手里的活计，没有注意我的异样，自顾自继续说着。

    “唉，这两年是怎么了，不是军乱就是天灾，这日子当真难过。”简姐姐说着便是一阵长吁短叹。

    我见姐姐如此，心里更是惆怅。

    新帝登基未满一年，如今朝堂上根基未稳，又遇上这接连的祸事，怕是坐在龙椅上每日都要道几声倒霉吧。为了稳定朝纲，定然要招贤纳士，这时候爹爹冒尖出头正是时候。想必曾家回到京城后也是炙手可热吧，曾家军个个骁勇，又是跟着曾大人在边疆厮杀过的，在京城中又没什么根基。这样好的一把武器，正是新帝需要的。

    负责官员考绩的大人来过府上几趟，娟儿出门采买时看到过。娟儿是个善于与人交际的，府里有什么事，给她一个时辰他定能打听出来。娟儿听父亲身边的人说过，父亲给了那大人不少银两，又投其所好地塞了五六个异域美人。在娟儿夸张的描述中，我知道父亲升官在即。

    其实父亲一向勤谨，虽有时候做些奉承的事，但也算是办事老成，是官场的老油条。算起来在这芝麻小官上干了这么多年，早就该晋升了，若不是被些琐事绊住了，也不会耽误到现在。

    没几个月，父亲通过三轮考核，只等着文书下来就能启程去京城，接受天子授官了。

    父亲这几日忙着答谢城里这些相互扶持多年的叔父朋友，日日不得闲。阿娘整日念叨着父亲不来看他，是不是把她忘了之类的，我便日日陪着阿娘。阿娘喜欢用鲜花泡茶来喝，我便在园子里采了新鲜的菊花，晒干后给阿娘泡茶。

    只是去园子要路过嘉享居，难免会遇到大夫人母女，我都是能躲则躲，实在迎面撞上了被骂一通还好，要是过分之举就得周旋一会儿。着实累人，好在我也没吃什么大亏。

    这天，我如往常般在院子里采花。忽然听到脚步声，我心道不好，怕是那讨人厌的宁梓菱掐着点儿来找我茬儿，正欲避开时已经来不及了，显然他已经观望许久了，只等逮着机会打我个出手不及。

    园子里小路崎岖，勉强能并排通过两人。见她们迎面过来，我便想转身逃跑，谁知小路另一头忽然窜出来两个体型粗壮的婆子。见此情形，硬闯只怕是不行了，她们前后四五个人，而我只有孤身一人，怎么算这局也是死棋啊。

    我若无其事地扯出大大一个笑，十分热情地说：“大姐姐早，今日怎么起这么早啊！”

    宁梓菱先是一愣，随即也笑盈盈朝我走过来，边走边说：“妹妹早，前日听说池子里养了两只孔雀鱼十分稀奇，我便想着去看看，妹妹要不要同去呀？”

    我汗颜，宁梓菱平日见了我总是凶神恶煞的，何时这么热情了。她这个样子分明有鬼，我忙笑着推辞，“不了，妹妹还要侍奉小娘用茶，就不打扰姐姐雅兴了，妹妹这就回了。”说完便想侧身溜走，谁知被她身后的两个婢女拽住衣袖，我快速抽身。宁梓菱命人追上来，两个婆子架住我的胳膊，我便动弹不得。

    “姐姐这是干什么，不必这么客气的，不就是看鱼吗，妹妹随你去就是了，不必劳烦嬷嬷扶着。”知道逃不掉了，只能先稳住她，随她去，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我被几个人簇拥着来到池塘边上。宁梓菱伸手，边上的婢女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纸包裹的东西递给她，她往水里撒了些，鱼儿们便蜂拥而至。宁梓菱俯身下去，十分优雅地欣赏池鱼，“妹妹快来看呐，多美的鱼儿啊！”说完嬷嬷便压着我的头推向池塘边。

    宁梓菱朝嬷嬷挥了挥手，她们才放开我，“妹妹快来，姐姐又不会吃了你。”宁梓菱笑着向我摆手，示意我过去。

    正犹豫着便被嬷嬷推到宁梓菱旁边，正要俯身向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感觉她藏在背后的手蠢蠢欲动。我假装俯身，趁其不备一个闪身，顺着手臂的力道将宁梓菱伸来的手轻轻一拽，她一个重心不稳，加上一心想推我入水用力过猛，自己脸朝下跌入水中。我发力时早就瞅准了，最后跌倒在草地上，摔的重但并没受伤。

    宁梓菱在水中扑腾半日，岸上的婢女们哪里料想到会这样，一个个都慌了，大喊着救命。两个婆子见状想把我也扔进池子里，陪她主子。我挣扎间，看到一个人从远处跑过来，离近了看原来是阿四。他跑过来将我救下，两个婆子见有人来了，便再不敢轻举妄动。我给阿四使眼色，“阿四啊你可会水？我大姐落水了你快救救她，我们这里一个会水的都没有。”

    阿四扑入水中将宁梓菱拖至岸边，我跪坐在岸边作势要拉她上岸。旁边的女使婆子也来帮忙，不过她们伸过来的手都被我巧妙地挡住了。我揪着宁梓菱的头发，“大姐别怕，洛儿救你上来。”我看似是在一点一点拉她上来，实则一提一按将她的头浸进水里，几个回合后，见她被折腾坏了，我才示意阿四拉她上来。

    见自家主子成了这样，那些女使婆子们惶恐不安，递帕子的递帕子，披衣裳的披衣裳。等了片刻家丁们赶了过来，把成了落汤鸡的宁梓菱抬回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