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动摇的初心
“攒功德,不一定是非要刻意地去做好事,平时顺手帮孩童取下卡在树上的纸鸢、孝顺父母也算是积攒功德的一种方式,速度最快的莫过于救人性命,不过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救人,不然不仅人没救成把自己给搭上去就得不偿失了。”
陆维宁手上捧着宗火,盘腿坐在地上一脸认真地问面前的贰八:“那万一救的那个人是坏人呢,虽说坏人也是人,但万一救了他后,又反手去伤害其他的人怎么办。”
“好问题。”贰八凑到陆维宁面前,语气中带着些调笑的意味:“不过不是你现在该想的东西,首要问题是要完整地拥有这具身体,可别小瞧了那一丝残魂的力量。原主属于意外横死,有许多不甘和未了的心愿,若是反噬起来,你未必招架得住。”
陆维宁眨眨眼睛:“是吗,可是她只要求我办两件事,说帮她完成了她就会魂归大地去地府等待投胎了,她这种程度的魂,还是残魂,应该是不会说谎的呀。”
贰八想了半天没找出合适的表达方法,叹了口并不存在的气:“总之你先尽快完成她的愿望让她彻底离开再谈别的,你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真的很危险。对了,你觉得活着的感觉比在地府里不断徘徊是要好吗?你这一世投在了好人家,上辈子那样的事是不会发生了,关于彻底从人间消失的事情,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好也只是好这一世,万一下辈子又再重复上上辈子的事情呢,不是每次投胎都能自己选的,为了保险起见,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说实话,陆维宁已经开始动摇了。
环绕在贰八身形周围的黑雾更浓了:“三零六,你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你现在想不明白很正常,不过没关系,还有很多时间,这辈子你会学到很多的,好好地使用那个符咒吧,那可是我送给你的大礼,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陆维宁点点头:“你说得很对,但太深奥了我听不懂,一句也没听明白。”
贰八:“…合着我刚刚都白说了是吧?”
真是个死丫头。不对,是能气死鬼的活丫头。
夜晚,陆维宁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前世自己死后的世界。
大婚之日新娘穿着红色嫁衣自杀,这样的大事刚发生没多久就传遍了那个小村子,第二天连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了这桩惨案。那个娶亲的老头当场就被吓得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现场的客人四散而逃,仆人光顾着照顾自家主子和安抚宾客根本没有时间管倒在地上那具逐渐变得冰凉的身体,当然,是不敢碰。
这样骇人的事情,谁敢接近啊。
毕竟事情是发生在自家,怎么样都要处理,疏散完客人后派人到山那头的村子寻了一个会通灵的神棍来,在那人的带领下仆人们才敢战战兢兢地重新踏入那个院子。
那具身体早已没了气息,失血过多的皮肤在红到刺眼的嫁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惨白,附近的柱子和地面上喷满了干涸的血迹,神棍拿拐杖将尸体翻了个面,额头上敞开的、夹杂着头骨碎片的血肉破洞让被迫进来收拾现场的仆人们连声尖叫起来;那张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被散落的头发和凝固的血糊住,因为剧烈撞击而折断的眉骨鼻骨让整张脸变得扭曲起来,半睁着的眼睛已然没了生气。
神棍连连叹气:“实在是太惨了,原本所生成的怨气足够让整个村子的人一夜之间横死,但小姑娘还是心善免了你们的死,但这家的主人三日之内必定暴毙,而且尸体无法下葬。跟这家的少主人说说,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把小姑娘厚葬了,然后赶紧搬走吧。”
得到了一大笔彩礼而今日还得了一个大红包的父亲很是高兴,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全家人去了县城大吃大喝,找遍了村子找不到人,最后被派出来找人的家丁在晚上县城里最高档的酒楼里找到了他们一家,赶在宵禁前把他们绑回了村子。
这家的大女儿早就因为逃婚意外滚落山崖而死连尸体都找不到,除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的祖母以外,这家其他的四人皆被反绑双手强迫他们跪在一团隆起的白布面前。
周围漆黑一片,四人都没看清楚布下面盖着的是什么东西。父亲有些不知所以,赔着笑道:“是那贱丫头对老爷不敬了吧,您把她叫过来,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少主人冷笑一声,叫人把白布掀开,一脚踹在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背让他往前看清楚些:“喏,就在这。你确实需要好好管教下她,丢了我家的面子不说,还让这座我们祖祖辈辈住着的宅子变成了凶宅!你说吧,该怎么赔?”
四个人同时尖叫了起来,男人被揪着头发,忍着巨大的恐惧仔细地看了一遍那面色惨白女子的脸,虽然面目全非,但还是认出了是自己的女儿,瞪大了双眼,嘴唇也抖了起来。
祖母已经被吓得昏死了过去,两个身形微胖的小男孩吓得尿了裤子,眼睛盯着地上的人形失了神,当娘的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恐惧大哭起来,想往前爬但是被按住了。
第二日那老头果然如神棍所言七窍流黑血暴毙而亡,这家人以最快的速度寻了一处风水宝地厚葬了女孩,那老头的尸体无法下葬也无法火化,只能停棺于宅内,整个宅子的人很快就搬走了,人去宅空。
而卖女儿的那户人家的屋子,某一天的夜里突然发出惨叫,等村民们出来查看是什么情况时,才发现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大火,又逢旱季水井干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屋子在大火中倒塌,这场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但神奇的是火势如此猛烈但未殃及邻居。等火灭了之后,村民们也组织起来试图在废墟里找到遗骸,可屋子里的一切早就成为了焦黑的粉末,什么也没了。
陆维宁从梦里哭着醒了过来,苏平不知何时从纸人中出了来,站在窗边,神色似乎有些落寞,看到陆维宁醒了,才转身朝她走过来坐在床边。
这时的陆维宁只想要个拥抱,朝苏平抱过去的时候穿过了他的身躯差点摔下床。苏平伸出没有实体的手扶了她一把,语气全是无奈:“你忘了,我只是个鬼魂,你摸不到我的。我感受到了你梦里的能量,是梦到前世的事了吧?要重看一遍自己的死亡,亲眼看着自己残破不堪的尸体,的确很难受,想哭就哭吧,我设了结界,外面的人听不到的。”
陆维宁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感觉全身发冷:“撞在柱子上的那一刻真的好痛好痛,倒在地上时我的意识还很清醒,但是身体因为剧痛完全没有了知觉,也动不了,只能这样望着天空,直到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把我的眼睛糊住,眼睛里全是血刺得我好疼,但我却没办法去擦,在那一片红中逐渐失去了意识”
苏平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对眼前这个人的同情怜爱又多了几分:“原来是这样吗。虽然久到我都忘了痛觉是什么感觉,但以这种方式赴死,心里的疼痛比肉体上的要强烈上数万倍,辛苦了。”
陆维宁噙着眼泪,用泪汪汪的眼睛望着苏平的脸:“前辈,我能冒昧的问一句,您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问题真的很冒昧。”不过苏平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的死法要比你好上一些。当年我在逃跑的路上被新君的人抓住命令是立刻处死,那人看在我是前朝宗室的份上给了一杯毒酒留了我全尸。但把我们杀尽之后,新君又是一道命令掘坟起尸,把我们的尸体运到一个地方,用了什么阵法要把魂魄和肉身永远地镇压在此处,永世不得超生。”
苏平苦笑了一下:“幸好在阵法生效的前一刻我的魂魄逃了出来,但我的肉身永远被镇压在那里,无法进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