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礼教的躯壳
“唉，他们那帮人，定了一大堆一大堆繁琐至极的规矩，还要求所有人都必须严格遵守，但凡偏离了他们所规定的一点都会被打上大逆的烙印，图什么呢。”陆维宁真的很不理解，上辈子自己生在长在乡村，从小就野惯了，父母最多就规定她们不许随意进到别人家里，然后吃饭不准挑食不准剩饭，哪里会制定那么多规矩。
“并非士族，而是统治者。”凌漠没抬头，认真仔细地缝着线，“他们需要所谓的礼仪教规来约束住那些勋贵大族，让他们整天忙于遵守规矩，从而没空去夺权。”
陆维宁挠挠头：“不是很懂，若是这个方法真的有用，前朝的那些起义逼宫应该就不可能会发生，但最后还是发生了，然后改朝换代。”
“人们对于权力的追逐，光是靠虚无的条条框框是没有办法锁住的，压抑得越久，内心的渴望就会越来越强烈，等到任何牢笼都装不下那日，剧烈膨胀的野心会吞食掉从这条路上经过的所有人。”
前世从未触碰过权的陆维宁有些懂了：“难怪皇帝的那几个儿子开出各种丰厚的条件想让我父亲加入他们的阵营，而他一直都没答应，却选了最无继位可能的绍王，因为他不想卷入这场斗争中。”
“嗯，陆大人他很聪明，不难看出他一直都想带着你们远离这场斗争，不过等到真正发生那天，没有一个人能真正逃掉。好了，缝好了，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凌漠从针线盒中拿出小剪子把线头剪断，又轻轻扯了一下缝好的袖口让布料平整一些。
陆维宁把手伸到烛台旁边，借着微弱的火光能看见被树枝勾破的袖口已经被修补好了，针脚的走向不算特别规整，但不放到眼前看的话也发现不了修补过的痕迹，不由得从内心深处发出了赞叹：“凌漠你好厉害啊，针线功夫连我这个女子都自愧不如，感觉你什么都会诶。”
听到心上人对自己的一顿夸赞，凌漠的耳朵尖悄悄地爬上一抹红，突然醒悟过来，这大晚上的他们两个不睡觉还在自己房间面对面坐着聊天，刚刚替她缝衣服的时候也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手好多次，而且还背了她…
由于是半夜偷跑出来，陆维宁没有戴任何首饰，连发髻都没盘，及腰长的乌发自然的垂下，从她背后透进来的月光撒在她顺滑的发丝上，沾染上几分冷艳；但面前的烛火又映得她的脸红彤彤的，一双杏眼生得极漂亮，挺翘的鼻尖下是如樱桃般粉嫩的嘴唇，很红，很诱人。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凌漠在桌子下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用疼痛及时打断了脑子里想的画面和差点执行的动作。‘凌漠，你真是疯了。’凌漠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刚刚要是没忍住真的亲了上去，别说以后了，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幸好忍住了，幸好。
不行，得快点让她回去。“我这里没有药膏，要不你还是回去上药吧，久了伤口结痂留疤可就不好了。”
陆维宁点头，但却没有起身，反而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那个，凌漠，要不你带我翻墙翻回去吧，我敢爬上去，但是不敢自己下来。”
“不行，翻来翻去太危险了，要是受伤怎么办，还是走回去吧，你怕黑的话我找个灯笼给你。”凌漠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个请求。
陆维宁反驳了他的反驳：“不行，走回去会被护院发现的！要是他们没看清以为我是个小贼直接把我就地打死怎么办，要是他们告诉我父亲我半夜偷偷跑出来，肯定会加强守卫，那我以后晚上都出不来啦。”
凌漠找出了这件事发生的原点：“话说回来了，维宁，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非要玩爬墙呢。要不是我刚好在树上发现了你，那你岂不是因为不敢下来而要在墙头上趴一晚，会被冻病的。”
“来找你玩啊。”由于在感情上还没开窍，陆维宁的语气十分地自然，丝毫没有想到她这个行为更深一层的含义：“今天晚饭时茶喝多了，等到该就寝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维晴呢明天还要去学堂早就歇下了，我大哥书房还亮着灯我又不好去打扰他，思来想去，就只好来找你啦。刚好我们住的地方不算太远，穿过庭院翻过一堵墙就到了，没想到你也还没睡，挺巧的。”
所以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凌漠的耳朵这下子全红了，幸好散落的头发把耳朵盖住了没让她发现。
专门来找自己玩…凌漠在心里默默地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次，抬起头再看到她那张让自己的心脏狂跳的脸，还是妥协了：“好吧，下不为例，你回去上好药就要赶紧睡觉。”
“嗯！”
还是跟刚刚一样，先爬到院子边上那棵树的树顶，顺着延伸到院外的树枝来到围墙的墙头，凌漠伸出自己的手让陆维宁抓住自己的小臂：“你拉着我，我探出身子把你放得下一点，脚快碰到地面时就松手跳下去。”
什么，还要跳下去？陆维宁还是不敢：“凌漠，你能不能像刚刚那样背着我爬下去，之后你再翻回去啊。”
凌漠摇摇头：“我的身手还没厉害到那个程度，围墙太滑而且太高，我从那边下去后就轮到我回不来了。你别怕，我会尽量把你放到靠下的地方的，我不会松手的，你抓紧就行。”
凌漠趴在墙头，让陆维宁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右手小臂，另一只手扶着墙，缓缓往下降。
“最下了。好了维宁，你睁开眼睛，调整好姿势，松手往下跳，放心，这个高度下去不会受伤的。”
陆维宁把眼睛撑开一条缝，往下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看，不高不低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怵：“从，从这跳下去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我数到三你就松手跳。一，二，三，跳。”
陆维宁深吸一口气，确定好落地姿势就松开了手。从落地的感觉能感受到刚刚自己往下跳时的高度真的不算高，腿也没有受伤。确认自己安全落地后，陆维宁朝墙上的凌漠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凌漠也向她摆手要她快点回去睡觉，别着凉了。
从这个视角往上面看，陆维宁突然觉得凌漠长得是还挺好看的，特别是他那双像宝石般的蓝色眼睛，见到他的第一面还以为是那种很冷漠不爱理人的那种，没想到还挺温柔的嘛，而且还会缝衣服，还不错。
向周围望了一圈确认没人发现后，陆维宁提起寝衣的衣摆，小碎步一路奔回自己的房间，为了防止在门口守夜的侍女发现，她每次晚上偷跑出去都是走的窗户，这次也不例外。
可能是刚刚翻墙翻来翻去得太耗费体力了，陆维宁刚躺回榻上，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睡得很香甜，一夜无梦。
另一边的凌漠呢，本来就睡不着，经过刚刚那一顿折腾就更睡不着了，索性盘着腿在床上打坐，闭目冥想。这个夜晚很安静，月光无声，只有时不时风吹过树叶时的沙沙声和远处的几声犬吠。就这样打坐冥想了半宿，听到了又一声打更声，二更天了，凌漠才终于有了些睡意，扑倒在床上滚了两圈，终于睡着了，放在床边的金乌也在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