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异象
早上鸡啼后，人们纷纷从睡梦中醒来，可一走出屋外却都懵了，天空怎么是红色的？
不是晚霞的那种红，倒是更接近血的颜色，连天上的云都被染成了红色，太阳也像是被罩上了一层红纱，让人看着十分心慌。
陆府的主人们还没起床，下人们就聚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讨论着这是何意，薛子房走过来，突然大笑一声：“这原本是吉兆，可在此时出现 ，乃是大凶啊，我们都躲不了的。”
一个年轻仆人不解：“既是吉兆，又怎会大凶？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薛子房眯着眼睛望向太阳的方向，声音突然严肃起来：“自古帝王出生时大多都会伴随着异象，但今年皇家不可能有男嗣降生，所以，在今天出生的男孩，会被怎么样呢？”严肃不过两句话，又突然笑了起来，哼着小调离开了院子，留下一群懵圈的人。
到了平时该起床的时辰，但一向几乎不赖床的陆维宁今天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有种没睡醒的感觉，多睡了两刻钟再醒来也没有好转，越睡越不舒服，索性忍着不适起来梳洗一番便去饭厅吃早饭，出房门时看见天色有异也顾不上多看几眼，只感觉压抑得很。
到了饭厅，由于已经过了平时用早饭的时辰，其他人早就用完早饭，该去学堂的去学堂，该工作的工作，只剩下同样起晚并且没有事要忙的高秀瑛坐在桌旁喝粥，看见陆维宁来了便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
高秀瑛本想起身为陆维宁盛碗粥，但被陆维宁及时制止，接过她手上的勺子自己盛了一碗，并让她赶紧坐下来：“嫂嫂，你身子都这样重了就不要劳累了，这些我自己来就好。”陆维宁看着高秀瑛的大肚子有些心惊胆战的，生怕她站不稳磕到。
“阿宁，不用那么紧张，我这身子才八个月，离生还早着呢。”高秀瑛的性格跟陆纵很像，爽朗且不拘小节，“今天的天气也真是够奇怪，整个天空都是红色的，看久了还有点心慌。今天家里的男人都出门了，阿宁，要不你今天就过来我那里一起待着吧，你要是害怕了起码还有个照应。”
陆维宁哪里会因为这种情况而害怕，但今天的天气实在不对劲，总感觉会发生什么意外，加上高秀瑛的身子都那么重了，虽然有点头晕，但还是答应了她。
用过早饭，陆维宁跟着高秀瑛来到了她和陆纵住的院子——濯灵轩。陆维宁扶着她在客厅里的软榻上坐下后，高秀瑛拿起桌边未缝完的花样继续绣了起来，招呼陆维宁随意：“你先在附近逛逛，或者旁边有个书架，你感兴趣的话先看看书，这个花样快绣好了，等绣完了我再陪你聊聊天。我本来就对女红不甚精通，奈何现在月份大了你二哥又不让我随便出去，每次出个门后面都跟着一大堆人，还不如不出去，在家里待着实在是太无聊了，索性就给孩子缝个小肚兜，你看，就是最简单的花样，我都绣了半个月还没绣完。”
陆维宁探身瞧了一眼：“荷花？倒是很合时节呢，若孩子是个男孩，这花纹就太秀气了些。”
高秀瑛眉眼弯弯，提到未出世的孩子，她的心情就格外的好：“一个小娃子而已，穿什么样式的衣裳不也是穿，不用那么讲究。好吧，事实上是我目前只会绣些花花草草的图案。”一只手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他们都说我的肚子圆，八成是个女儿，不过我和从规都没有让大夫探过性别的脉象，反正知道是男是女都不重要，等孩子出生不就知道了。
不过我也希望是个女儿。你应该还记得凌漠吧，他搬进来我们家后你应该见过他，我和他姐姐凌青从小就认识了，算是至交好友，她比我早了半个月查出来有了身孕，算算时间应该这个月或者下个月就要生了，她夫家让大夫给她把过脉，说是个男孩，那时候我身子还没开始大，去她家时我们就开玩笑地约定，如果我们生的是一男一女，就定个娃娃亲。”
说起凌青的夫家，高秀瑛好像不是很满意：“阿青的夫君是个好人，但他家里人就差了那么点意思，自从知道阿青怀的是儿子，平时家里不待见她的长辈三天两头就去探望她，还给她送各种名贵的药材补品。唉，不过谁叫她夫君是这辈唯一的嫡子呢，孙家家大业大，不会让庶子继承的。”
上辈子陆维宁就听过，大户人家的嫡庶差别是很大的，嫡出子是家里最尊贵的主人，而庶子以后只能给嫡子当仆人，甚至地位更低，她就非常不理解，同样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如此差别对待？不过她这辈子重生到的苍庆公府更是大户人家中的大户，以后能亲眼目睹到周围圈子的嫡庶之争只会更多，上辈子她想，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子；这辈子倒是松了一口气，自己幸好不是个男子。
陆维宁陪着高秀瑛闲聊了几句，便起身打算从书架上拿本书看看，但粗略扫了一眼书脊上的书名，好像一半都是讲兵法的兵书，书中的内容难懂又枯燥，陆维宁没看多久就困了，加上头痛加剧，就趴在桌上睡着了，高秀瑛给她披了张毯子防止她着凉，随后坐回软塌上继续绣花。
本以为睡着了就没事，但是陆维宁感觉越睡头越痛，脑袋像灌了铅一般重，在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一只鹿头牛身的猛兽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陆维宁猛地被吓醒，站起身的瞬间又被脑袋突然爆发的剧痛而站不稳摔在地上，费劲全身力气艰难地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找高秀瑛求助，手摸索着找到桌角借力站了起来，但是模糊的视线让她根本看不清高秀瑛到底在哪，耳边至少有几百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说话，吵到都有种反胃的感觉。用力咬了舌头一下才勉强让自己清醒一些，耳边的声音减弱了些，在嘈杂声的间隙似乎有痛苦的呻吟声。
陆维宁强迫自己定下心神来，仔细辨认那段声音，渐渐地，声音越来越清晰。“阿阿宁，你帮我看下是不是羊水破了，我的肚子好痛，起不了身，嘶。”是二嫂的声音，陆维宁用力拧了自己大腿一把，肉体上的疼痛中和了头痛，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了一点。
扶着桌边缓慢走到高秀瑛身边，她半卧在软榻上，大大的肚子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看不见身下的情况，她只能求助陆维宁。
陆维宁凑近一看，软塌上的垫子和高秀瑛的衣裙都被发腥的液体浸透，陆维宁过去握住高秀瑛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垫子都湿了，应该是羊水吧，二哥不在家，大哥和父亲也不在，该找谁啊，母亲她们？”
阵痛袭来，高秀瑛疼得倒吸一口气，知道陆维宁还是个小姑娘不知道生产之事，没有责怪她此时的慌乱，深呼吸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先去找稳婆，她们住在，在我们院子南边的厢房里，之前我还说用不着那么早就请进来，你二哥执意要先接进来，没想到还真用上了，呃，又开始痛了。”
陆维宁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想起了上辈子的一幕：村子有一户人家，因为没钱请不起接生婆，结果那家的妇人生产时难产，见生了两天都生不出来，同村人去隔壁村找人来帮忙，但人还没到，那妇人就已经活生生地疼死了，孩子也没保住，导致目睹这一幕的陆维宁对生孩子有很大的阴影。
陆维宁管不上自己的头痛，先跑出门，但又折了回来：“我自己去行吗，这里就你一个人，要不我先找侍女先看着你。”声音因为疼痛和害怕抖得厉害。
高秀瑛拍拍陆维宁的手，安慰她先不要怕：“侍女也是没生过孩子的，叫她们进来看见我这副模样估计会吓得不知所措，我还撑得住。阿宁，你别怕，我没事的，你去叫稳婆来就好了。”
陆维宁用力点了点头，一手捂着脑袋，用最快地速度跑去南边的厢房，气还没喘匀就拍着房门，里面的人开了门后陆维宁脱力竟直接往里栽了下去，里面的老妇人接住她，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小姐，你这是？”陆维宁从老妇人的怀里起来，视线越来越模糊，在昏倒之前把话说了出来，用手将老妇人往外推：“快，快去，二嫂要生了，羊水也破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陆维宁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