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南柯梦（十六）

    归一和白攸不知道喝了多久，都忘了怎么回到房间的。

    不知过了多久，白攸睁开了眼睛。

    “头好痛，这里是哪里？”白攸想张嘴，但是他说不出话来，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心里纳闷：“怎么回事？”

    试着使用了一下仙术，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抬手看了看。

    “嗯？怎么回事！”

    眼前的手分明是一个小孩子的手，而且手上都是冻疮。

    “什么情况？”

    他正想着，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啊？”

    随后一个男人说：“你看看家里的情况，哪里来的钱给他治病！趁着夜里丢去去吧。”

    女人的声音凄惨哀怨：“可是，他是我们的儿子啊！”

    男人说：“这都是第四个孩子了，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都不是唯一的孩子，反正家里的香火已经有人传了，赶紧丢出去，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你的心肝怎么这么硬！”女人声嘶力竭地哭着。

    随后，白攸听到了打骂声和女人的哭声。

    最后，男人的声音传来：“你要不把他丢出去，你也滚出去，大家都别活了！”

    女人走了过来，白攸却怎么都看不清她的脸，只感觉到她用粗糙的麻布把他裹了起来，又把他放在一个木盆里。

    外面风声怒号，白攸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自己飘飘荡荡，就这样一直飘荡着。

    天空不断变化，一瞬间就是几个昼夜，白攸终于靠在了岸边。

    这时，一双手把他抱了起来。

    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夫君，你看，这里有个孩子。”

    一个男声响起：“是啊，还真是个孩子。这样看起来，好像是生病了？”

    那个女人说：“那，我们给他找个大夫吧。”

    白攸只觉得身体凌空，一震，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熟悉的房间。

    白攸这才觉得自己可以动了。

    “做梦了？”白攸觉得很奇怪，“我居然也会做梦？”

    仙人是不会做梦的。

    “你醒了？”归一声音响起来。

    白攸揉了揉额角：“怎么了我这是？”

    归一说：“你喝醉了，你是真不能喝啊，你在人间待了多少年了，这点天赋都练不出来？”

    白攸没好气说：“你也喝了这么多，你怎么就没事？”

    归一嘿嘿一笑：“我是死人，人间的酒，我喝不醉的。”

    “你作弊啊？”

    归一说：“你别说这些，你刚刚怎么了？做噩梦了？”

    白攸这才明白过来：“做梦，对，我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我变成了一个小孩，生病了，被父母扔了，在水上飘了好几天，被人收养了。”

    他说完，才看到归一脸色很难看：“怎么了？”

    归一说：“你做得那个梦，是梦，也不是。”

    “什么意思？”

    “这是我生前的人生，因为小时候生病了，家里穷，所以亲生父母把我扔了，然后养父母把我救起来，给我看病，把我养大。”

    “后来，养父母去世了，我就一个人守着养父母的房子，我也没结婚，用赚来的钱救了几个流浪儿，后来…”

    他苦笑了一声。

    白攸问道：“后来怎么了？”

    归一说：“后来，其中一个孩子做官了，然后，就把我杀了。”

    白攸皱紧眉头：“这是为何？”

    归一笑道：“因为他认了个有名望的爹，自己显贵了，害怕以前不堪的过往被别人知道，所以就杀了我。”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穿肠烂肚的毒药，我活活疼了几个时辰才死的。”

    白攸问道：“你不恨？”

    他说：“恨，起初是恨的，我一生没有做过一件错事，却被人抛弃，被人欺瞒，被人杀死。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那后来呢？”

    归一说：“后来，府君大人让我看人间的事情，我收养的余下几个孩子，给我办了后事，还帮我报了仇，后来，他们几个都过得很好，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一生平安。”

    白攸问道：“所以你就满足了？”

    归一笑道：“满足了，非常满足，我的一生，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中间无愧于我的良心，府君大人对我也很好，给了我职位，还让我永远变成年轻的样子，不必经历生老病死，这或许就是我的福报。”

    白攸又问：“那杀了你的那个人呢？”

    归一说：“他在人间就受了惩罚，后来，在下面也受了惩罚，受够了，就去投胎了。”

    白攸点了点头。

    归一摆了摆手：“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不在意这些了，重要的是，你怎么能梦见我的人生？”

    白攸拍了拍脑门：“不会是因为那个织梦精灵吧，她好像更厉害了，遭了，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