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尸王篇（十五）
这是一个华丽的房间，红菱坐在一个架子旁边，不知道在干嘛，冷凝玉走过去，看到她在做衣服。
她脸上都是欣喜，那衣服真是好看，这时门开了，一个小丫头走进了，说：“小姐，那嫁妆有时间可以绣，你快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
红菱低头浅笑：“冯郎正在刻苦读书，我也不能闲着，赶紧把嫁妆绣出来，他考完试，就可以成亲了。”
那小丫头又说：“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红菱笑道：“反正父亲都同意了，那就先成亲嘛，成亲了以后再考，冯郎才二十岁，二十岁中举也是很少见的。我们是商贾之家，人家虽然出身寒门，但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是我们高攀了。”
红菱抬起头说：“商人重利轻别离，父亲虽然重利，但是也希望他能一举高中，这样咱们家也能长脸。”
那小丫头一撅嘴：“咱们这京城，秀才遍地都是，能中举的少之又少，老爷看不上穷秀才，也是有道理的。”
红菱笑道：“你别胡说了，等他中举了，他就是老爷了，盼着他点好吧。”
那小丫头将各种食物放在桌上，说：“好好好，小姐，我知道了，来吃好吃的吧。”
冷凝玉看着饭桌上的东西，直流口水，可是她抓不到，那丫鬟出去了，红菱过来吃东西，她突然转过来看着冷凝玉：“你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冷凝玉左右看看，发现只有她一个人，便问道：“你在和我说话？”
红菱惨然一笑：“那就看吧。”
冷凝玉十分不解，还想问个明白，眼前的场景又变了，这次变得不一样了，冷凝玉到了一座阴冷的牢笼中，那里关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披散着头发， 浑身都是血窟窿，还流着脓，她背对着冷凝玉，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
冷凝玉穿越栅栏，走近她，低下头，看到她正在吃自己的头发。
她突然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瞪着她，冷凝玉看到她的嘴唇已经没有了，只有黑漆漆的牙齿在吃着头发。
冷凝玉问她：“你也看得见我？你是谁？”
谁知她一下子冲了过来，穿过冷凝玉的身体，一下子拍在栅栏上。
冷凝玉转身，看见了穿着官服的冯英，但是样子却像是老了好多岁。
即便年纪大了，冯英的气度却变得更好了。他距离这个女人几步远，她伸出手刚好不能碰到她。
冯英微微一笑：“还不老实，这舌头也没了，嘴唇也没了，还挣扎呢？红菱，你就这点不好，太倔了，在青楼里多好，夜夜换新郎，还能吃香的喝辣的，非要告状，民不和官斗啊笨蛋！”
冷凝玉眉头皱了起来，这女子居然是红菱。
冯英刺激过她后，低头看着红菱的手，说：“来人，给我固定好她的胳膊。”
前后来了两个壮汉，一人抓着她的一条手臂，红菱瘦的一把骨头，挣扎了半天也没挣扎开。
那冯英从衣服里拿出一个钳子，脸上含着笑意：“红菱，你这指甲，我不喜欢。”
他说着一下子拔下了她一个指甲，红菱痛的全身发抖，张着嘴，血从她的嘴巴里淌到地上，冷凝玉看着这种场景，心中升起一股感情，她想救红菱，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他一根一根拔掉她的指甲。
冷凝玉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她又看到了玄禧。
依旧是活着的玄禧，他换了身衣裳，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冷凝玉想跟着他，可是她离不开这个范围，一群人把红菱拉上了一个台子上面，她被绑在柱子上，台子下面的人都很愤怒，他们朝着台上的人扔东西，她本就没有人样了，但是这些人还是很愤怒。
他们嘴里骂着淫妇，骂着该死。
冷凝玉听不明白，不明白他们的愤怒到底从何而起。
那些人扒下她的衣服，先是断了她的四肢，然后开始用刀割她的肉，人群中有人说，这叫凌迟。
冷凝玉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血流满了整个长街。
她似乎又看到玄禧了，他牵着一个女子，在人群中，冷凝玉想要去找他，走了几步，眼前的场景破碎，她再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眼前是玄禧和那女妖，或者说，是红菱。
她的头发和皮肤已经成了一种病态的白，冷凝玉觉得自己的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她摸了摸，是一种透明的水，她抬头看了看，以为下雨了，但天上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那女妖周身散发着莹莹的红光，冷凝玉知道，她要散了。
她蹲了下来，说：“你是红菱？”
那女妖笑了笑，说：“是，也不是。”
冷凝玉不知何意，她说：“你刚刚看到了红菱的一生，其实是这头发留下的记忆，红菱早就死了，一百多年前，死在京城。”
“剩下的故事，我来补充吧，冯英一次中举，贺老爷非常高兴，将红菱嫁了过去，又是送宅子，又是送银子，还带了十足十的嫁妆，真以为自己以后能摆脱商贾的身份。”
“幸福的日子也是有的，新婚前几年，他们的日子还是不错的，后来冯英做了官，他变心了，他攀附权贵，便设计红菱，让一个泼皮玷污了红菱，又以七出之条将她休弃。”
“姓贺的也没有人性，女儿做官太太的时候，沾着他的光，女儿被休了，举家搬到了这里。权当没有红菱，再加上贺夫人早先过世了，更没有人帮助她。冯英很快又成亲了，娶了大官嫁不出去的丑女儿，那小姐善妒，将红菱卖到了妓院。”
“红菱求告无门，最终因为通奸和杀夫未遂的罪名，被判处凌迟。”
那女妖继续说：“她死后，成了怨魂，但是鬼魂是没有伤害人的手段的，但是灵力强的鬼魂可以制造一些幻术，后来，冯英请了道士，将她的肉身毁去，头颅运到这里，镇压在红菱家的池塘下面。”
冷凝玉又问：“那你是什么？”
那女妖笑道：“我只是池塘下面，镇压红菱的一快顽石，吸收了她的灵力，慢慢修炼成妖精，而红菱的本体只剩下头发，但是她的灵魂就算怨念再重，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所以，我让她附在我身上，吸食人气，为她续灵。”
冷凝玉长叹一口气：“你的本体，就在红菱的头骨中？”
她点了点头：“我日日感受红菱的悲伤和怨恨，我愿意为她报仇，也愿意和她同生共死，冷姑娘，我知道你是灵修者，给我们一个痛快吧。”
冷凝玉微微点头，将手放在她的头上，说：“你放心去吧。”
雷电过后，一切烟消云散。
由于女妖的死，那些怨魂没有了束缚，一下子冲了上去，怨气遮天蔽日，冷凝玉只是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玄禧连忙跟着她，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冷凝玉疑惑道：“关我什么事？我只是看看这块石头是不是我想要的，我现在知道不是我想要的，这就够了。”
她走出了院子，遇见了等在外面的归一。
冷凝玉奇怪道：“你来做什么？”
归一看了看天空，说：“收魂，这些不是无主的孤魂，我要带他们回地府，他们大多都有家人，我要带他们回去。”
冷凝玉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冷凝玉带着玄禧穿过那片树林，出去后一抬头，看到了漫天的星河。
她感叹道：“已经这么晚了？”
玄禧说：“是啊。”
冷凝玉看到星河璀璨中站着一个衣袂飘飘的男子，是白攸，白攸冲着她摆摆手，冷凝玉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