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尸王篇（九）
晚上，白攸给冷凝玉买回来很多吃食，满满摆了一桌子，什么北京烤鸭、辣子鸡丁 、宫保鸡丁 、红烧鲤鱼 、茄汁虾仁 、糖醋里脊、糖醋排骨、家常豆腐 、醋溜白菜、鱼香茄子 麻婆豆腐 、龙须面 、八宝饭。
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糖人、糖画、糖葫芦、桂花糕、栗子糕、绿豆糕、糖果、还有西洋蛋糕。
冷凝玉哪里见过这些吃食，白攸拿出一本《中国饮食大全》，递给冷凝玉，让她边吃边学。
冷凝玉翻开目录，白攸给她介绍菜色，白攸惊奇地发现，冷凝玉是个奇人，她学习东西非常快，还会思考和举一反三，比如她看了中国菜色的做法，又看了烤鸭的做法，随后说：“这种鸭子也可以炖汤还可以炒着吃。”
白攸点了点头，而且她的记忆力也出奇好，她能完全重复白天见到的那些村民说过的每一句话。
不知道是因为她是灵修者的关系，还是因为她本来就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
冷凝玉十分贪吃，也许是因为过去十几年的人生里，基本上没吃过什么东西，她把每一种东西都吃了一遍，已经吃到很撑了，仍然不肯停手。
最后还是白攸强行把东西撤走了：“我说傻丫头，又不是有今天没有明天了，你至于这么吃吗？把自己撑坏了怎么办？”
冷凝玉这才放下手中的鸭腿，趁着白攸不注意，又狠狠咬了一口才罢休。
夜里她在软如烟霞的床榻上睡得正香，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借着月色看着窗户外面，只觉得那里有一个影子，她不动声色坐了起来，双手交叉在胸前，轻声说：“奔雷！”
屋外出现一道锐利的闪电，随后她听到一声闷哼，连忙从前门跳了出去：“让我抓到你了吧！”
冷凝玉仔细一看，前面这个人居然是玄禧。
她皱了皱眉头：“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窗户底下叹什么气？”
玄禧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对不起，冷姑娘，打扰你休息了，我只是，想保护你，我说了，我会跟着你的。”
冷凝玉十分不可思议地说：“你这个人僵尸，也真是奇怪，你打不过我，又怎么保护我？”
玄禧面部表情僵硬，但是眼神中有了笑意：“冷姑娘从山上下来，懵懂天真，不知道这世道人心险恶，往往不是法术就能应付的，我在你身边，也好提醒你不要受骗。”
冷凝玉歪着头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说得话，冷凝玉有这样的好处，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不仅听劝，而且好学，还不犟，并且热衷于思考。
她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你不知道，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一个黑色的东西，跑得可快了，我当时很害怕，躲在白攸后面。白攸还说，那是小汽车，是洋人的东西，可是我见过洋人，那些人都不中用，我就用了一招，他们就都死了，我想洋人都不中用，那黑色的大东西肯定也不中用，所以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玄禧看她实在是天真的厉害，无奈地说：“冷姑娘，天色晚了，你回去睡觉吧，我会留在这里看着你的。”
冷凝玉奇怪道：“你不用睡觉吗？”
玄禧说：“僵尸不睡觉的。”
冷凝玉惊叹道：“这样厉害！”说着打着哈欠回到了房子里。
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前，玄禧又消失了。
冷凝玉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床前坐着一个人，她打着哈欠说：“归一，早啊。”
归一咬着后槽牙：“哟，冷姑娘，醒了？昨天还过得愉快吧？”
冷凝玉揉了揉眼睛，惊叹道：“归一！你身上的黑气比昨天浓重了很多！”
归一冷笑道：“可不是嘛，我一个人在荒山野岭里给鬼讲故事，你和白攸先生在城里逛街买东西吃好吃的还睡得那么香。”
他顿了顿：“还有尸王给你守夜。你说说我的怨气能小了吗？”
冷凝玉是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的，直说：“要不这样，我学得法术中，有清心静气的法术，诚然，你是个捕魂人，我不知道管用不管用，要不，我试试？”
归一一口怨气卡在胸前不上不下：“真是谢谢，不用了。”
“哟，小归一，你回来了？”两人往窗口一看，白攸今日换了一身紫色的袍子，看起来少了几分出尘的意味，多了几分邪魅，他手中捧着一束花，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细看之下还闪着水珠。
归一没好气道：“对啊，我回来了。”
白攸一瞬间闪到二人跟前，说：“怎么，李直的魂魄找到了吗？”
归一干巴巴地说：“没有。”
白攸凑近他的头发闻了闻：“你昨天干嘛去了？我闻到了境妖的味道。”
归一愣了愣：“什么是境妖？”
冷凝玉翻身起来：“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人间呢有很多人杰地灵的地方，越是灵气逼人的宝地，越容易出现境妖，境妖这种东西呢，无形无体，平常不和任何人来往，只是用自己的灵力滋养他管辖范围的生灵，但是偶尔会突然和现世纠缠，改变一些事情。”
白攸笑道：“你还知道这个？”
冷凝玉说：“这天地间的妖怪，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我总算是知道你是靠什么识字的了。”
归一做捕魂人的时间不长，他不知道很多东西。
冷凝玉继续说：“境妖是大地之妖，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会消亡。境妖的妖力深不可测，据说强大的境妖可以给人逆天改命。”
归一皱了皱眉头：“我没见过什么妖怪，我只看到很多幽灵。”
白攸补充：“晋代有个王质砍柴的时候到了石室山，看到有人在下棋，有的人在唱歌，王质就到近前去听。其中一人把一个形状像枣核一样的东西给王质 ，他吞下了那东西以后，竟然不觉得饥饿了。过了一会儿，那些人对他说：‘你为什么还不走呢？’王质这才起身，他看自己的斧子时，那木头的斧柄已经完全腐烂了。等他回到人间，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与他同时代的人都已经没有了。”
归一说：“我知道这个故事，有古诗也说，怀旧空呤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冷凝玉凑过来，说：“这个故事我没听过，怎么个事？”
白攸推了推她的脑袋，说：“对，这个王质，就是无意间闯入了境妖的灵力之中，虽然他攀登着的是现世的山峰，但事实上已经到了另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是境妖的世界，他可以随意掌控他境内生灵的命运，所以王质觉得自己待了一盘棋的功夫，其实世上已经过了千百年，他也被境妖改变了命运，无意间得到了长生。”
归一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白攸说：“你是捕魂人，不受境妖的影响，那些灵魂也是因为境妖的灵力才没有变成恶灵，而且，经久不散。”
归一惊叹道：“难怪了！我说这些小女孩没有怨气，没有执念，又怎么能在人间待那么久。”
冷凝玉说：“难道，这个李直的灵魂，也在境妖的境中？”
归一说：“没，我没看到李直的鬼魂。”
归一突然想到：“不对啊！我用我的眼睛，看到的应该是”
冷凝玉又接了一句：“是鬼在人间的样子？”
归一点了点头。
冷凝玉说：“《人间万物集》中记载过人间的空间，人间是人居住的地方，但是除了人之外，还有飞禽走兽，花鸟鱼虫这些活物，而不能进入地府的鬼和人共享一个空间，但由于鬼和人的气不一样，所以相互看不见。而境妖是在自己境中可以通过自己的灵力，给其中的生灵创造新的空间，只有有缘的生灵才能进入境的空间。”
白攸见多识广，听到这里都不由问：“《人间万物集》什么书？我没听过。”
冷凝玉说：“我爷爷写的啊！我还以为大家都有呢！”
白攸翻了一个白眼
归一却愣了愣：“我也可以进入境妖的空间？”
冷凝玉说：“你当然不行，你是因为和那些小女孩待久了，才沾上境妖的灵力，你是捕魂人，捕魂人不会受到妖怪的灵力的限制。”
白攸补充道：“但会被仙人和灵修者杀死。”
冷凝玉露出大白牙，归一看她笑得阴森森的，不由得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