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伤

    早算到烟翠有难的江杜若，提前吩咐秋禾为其求情。此时此刻，肠子悔青的烟翠，抱着一双儿女流下眼泪。她有一肚子话，但又没脸说，只能怯生生的看着秋禾，满眼祈求。秋禾也觉得，她家小姐就如老夫人所说的一样，过于大度善良。像烟翠这样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就该赶出去。留在府上，就是给自己添堵！但小姐吩咐，她不能不从。“老夫人，小姐言，家和万事兴。钱没了，可以再赚；店铺没了，可以再开；但人若是没了、家散了，便什么都没有了。若老夫人着实不想见继夫人，就将其关在院中一年半载，眼不见、心不烦。”

    “我愿意。”

    最会顺坡下驴的烟翠，抱着哇哇大哭的一双儿女，跪在老夫人身前，“娘，请您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打昌盛的主意，再也不欺辱若儿。一定会安分守己，同老爷好好过日子，将孩子好好养大成人。求您，再相信我这最后一回，求您了，求求您了。”

    “阿娘，儿会看管好她，也会好好教养儿女，绝不会再令您老失望。若日后儿再惹娘生气，不用娘骂，儿自己就去投河，淹死我自己。这一回，求您看在若儿的份上，饶过不孝的儿和儿媳一次。”

    瞧见江万贯为自己求情，烟翠一下子扑到其怀中。两个人，搂着一双儿女抱头痛哭。百灵见了，也忍不住跟着一起落泪，也扑通跪下求情，“求老夫人开恩。”

    原本不知如何开口的卫子安，趁此情此景起身，向江老夫人鞠躬恳求，“老夫人，若儿最重亲情，一直向往家庭和睦，上下同心。她曾对吾言，相信真心换真心，真情能感动天地。我相信，江叔叔与婶娘二人已明白若儿的孝心及您老人家的教养之情，一定不会再犯从前之错。”

    听到卫子安真情实意的帮忙求情，后悔不已的烟翠哭得更凶，“大人，从前民妇对您多有冒犯，是民妇自私狭隘。感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民妇给您磕一个”，她说着，“咚咚咚”就给卫子安磕了三个响头。江万贯也要给卫子安磕头，被卫子安拦住。卫子安一头冷汗，此处并非公堂之上，未来岳父岳母给自己磕头，岂不折寿！江老夫人看着哇哇大哭的一对孙儿，以及真心悔过的儿子儿媳，深深叹口气。“也罢。若儿病重还未苏醒，算是给她积福。你们，都去吧！”

    满是倦容的江老夫人，扶着椅子把手欲起身，却没能站起来。一直默默静立一旁的巧姑，忙伸手搀扶住江老夫人。借助巧姑力量，江老夫人站起身，向内走去。但她没行两步，想起什么，驻足扭身对卫子安道：“你去看看若儿！希望她可以快些醒来。你们的婚事，若是年底前能办，就办了吧！”

    突然被馅饼砸到头上的卫子安，忙向老夫人躬身，“多谢祖母体谅！”

    他说着，还十分讨喜的跑上前搀扶老夫人，“我送祖母回去休息。”

    勉强笑笑的江老夫人，拍拍他的手，“不用，我有巧姑陪着便可。你去瞧瞧若儿。”

    江杜若浑身都是伤，状况并不太好，江老夫人有些担心。“有祖母担心，我想若儿很快便能醒来。”

    “好，借你吉言。”

    笑呵呵恭送江老夫人离开的卫子安，扭头便见愁云惨到的岳丈二人，忙收敛面上的得意笑容，规规矩矩行一礼，“我去看若儿。”

    江老夫人已经认卫子安为孙女婿，江万贯与烟翠自然不敢置喙。尤其是，刚刚卫子安还挺身为他二人求情，但凡还残存一丁点儿的人性和良心，都不会再干出棒打鸳鸯的事情。江万贯挤出一丝微笑，点点头，“去吧！”

    烟翠则朝卫子安深施一礼，也朝秋禾挤出一个微笑。奉命行事的秋禾，对烟翠未有改观，心里只惦记自家小姐，比一个请的手势，“姑爷，咱们进去看小姐。”

    一声“姑爷”听得卫子安浑身舒畅，上翘的嘴角是压都压不住。“你何时回来的？”

    心情大好的卫子安，一边往内走，一边与秋禾闲话。江杜若在郡城失踪，当时秋禾和卫小二人都急疯了。他们带人，将泉州城翻个遍，寻找一整日，也未能找到人。隔日，还未能找到人的他俩一合计，认为得回一趟南安。兴许，江杜若因为某个原因，不告而辞，独自回到南安。还有就是，明日小雪，马匪行刑，如此江杜若失踪，说不定就与这事有关。于是，他俩同还在四处寻人的温休等人的打过招呼后，便星夜兼程，回到南安。在马车上睡一觉的二人，立马会江府询问，知晓江杜若未归，又立马赶往衙门。当时衙门正好押送犯人到刑场，二人便偷偷尾随在后，暗中观察。一路并未有异常，行刑时，卫小看到一女子，很像是常美美，立马拉着秋禾上前查看。可惜刑场周围看热闹的人太多，他们俩个穿过人群，却发现人不见了，便在周围四处寻找。人未找到，还错过江杜若与秋元共乘一骑登场。听到秋禾提江杜若与秋元在众目睽睽下，共乘一骑登场，卫子安心里又忍不住泛酸。“后来，你们是如何得知你家小姐回来的消息？”

    “整个刑场都在传小姐与秋元先生的事情，我和卫小便听闻了。”

    卫子安拍自己嘴一下，他就多次一问！瞧见卫子安面色不对，秋禾也暗骂自己嘴太快，忘记她家姑爷是个大醋缸，立马同仇敌忾的开始批判起秋元，“那个秋先生，脑子似乎有问题，他多次救小姐性命，私下里却又和夫人谋夺昌盛，真是让人想不明白？还有我家小姐，我也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继夫人害她那么多次，她却完全不计前嫌，一点没放在心上，替其求情。我是巴不得其被赶出去，府上也能得个清净。”

    秋禾跟着江杜若，没少受烟翠欺凌，此番有机会将烟翠赶出府去，她没挥扫把帮着赶人，已算恩慈。可惜最后，她不得不遵从她家活菩萨小姐之前的交代，抱着小少爷和二小姐去给烟翠求情。“活菩萨”，卫子安十分满意秋禾形容江杜若的这个词，笑着赞同点头，“我喜欢这个词儿。”

    仍旧火气未消的秋禾撇撇嘴，“若不是怕小姐醒来伤心，我真想当回活阎王，将继夫人赶出府！”

    小姐重亲情，一心维护江府和睦安定。她不想小姐努力那么久，忍让那么多，到最后，家还是散了！只是风一吹，她忍不住落泪。见她哭，卫子安诧异问道：“又不是要将你赶出府，你哭甚？”

    “我替小姐委屈！”

    卫子安笑了，不愧是同若儿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婢子，就是忠心护主。他抬头，望着梢上月牙弯月，“你家小姐，她认定的所求不管付出多少，皆认为值得。这份洒脱，真是令人羡慕佩服！”

    秋禾认同点头，“确实如此。”

    但随即，她面露哀伤，愤愤叹道：“可恨老天爷不开眼，非要折磨这般好的小姐。等日后，若让我再遇见那该死的常美美，我一定要她好看。”

    闻秋禾所言，卫子安这才忽的想起，他还未询问江杜若伤势如何。很快，卫子安站在弥漫药草味的塌边，捏紧拳头，鼻孔喷出的热气像是着火一般，双眼充血，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