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传话
唐欢向丈夫转述大夫所言,若是明早儿子卫子安醒不来,就再也醒不来了!她说完,控制不住情绪的扑进卫常宁怀中,“呜呜呜”放声大哭。卫常宁惊愕不已,“怎会这样?”
他好好的大儿,怎地一会儿不见,就成这般模样?莫不是,和上一次一样,又被那群神秘蒙面人袭击?卫常宁暗暗后悔,之前就不该听儿子自作主张的自行调查,就应该上报到郡里对了,必须将此事知会大哥。若是安儿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亲手宰了害他儿的畜生。“老爷,奴才打听过了,江府老夫人从庵中礼佛归来,不同意少爷与江小姐的亲事,少爷这恐怕是因伤心过度。”
卫小是个机灵的,刚刚去寻老爷回家时,顺便去江府打听消息。“什么?”
唐欢一下子竖起眼睛,“他们一个商贾之家,凭甚嫌弃吾儿。他们到底对吾儿做了什么,把他逼成这样?不行,我得去问问!”
性子风风火火的唐欢话还未落地,人已往外冲,但被卫常宁一把拉住。“夫人,事情未明了,你莫要冲动。再说了,眼下儿的安危才是重要,其他事,日后再论。”
对,儿子的安危才是关键,兴师问罪也得等儿醒来之后再论。气过、哭过之后的唐欢冷静下来,坐到塌边,握住卫子安的手,“儿啊!你听着。江府不同意你与若儿亲事,你若放不下,就赶紧病好,去把人抢过来;你若放下,娘便再给你寻一个好姑娘。你放心,娘永远站在你这边,支持你所有选择。”
卫常宁对于自己夫人的规劝方式不与苟同,但也希望,儿子能尽快醒来。只是,一个大男人,因为一个女子病得死去活来,该骂他是大情种,还是该骂其死心眼?冥冥之中,卫子安与江杜若之间,似连着一条命运红线!上一次,卫子安被砍伤病重,差点没一条命,当时江杜若也因淋雨大病一场,失声不能言语。仿佛,在那个江杜若吊在伊府门前的雨夜,卫子安惊鸿一瞥救下她时,凌空劈下的闪电击中二人的命运转盘。这一次,双手因家法差点废掉的江杜若,病得一塌糊涂,仿佛中邪;怒火、急火同时攻心的卫子安,吐了两次血后,也深深陷入昏迷,不知死活!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府不同意二人亲事,致使一对儿有情人双双病倒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所有人都在等,情深缘浅的两个人,谁会先醒来?亦或是,会一同共赴黄泉,做一对儿鬼鸳鸯?两个人还未醒,江府这厢,江老夫人也病倒了。江老夫人想守住儿媳遗愿,也不想孙儿嫁入官家,若是哪日官身受贬谪,还算好的,若因罪牵连三族、九族,到时悔之晚矣!且,她认定青梅竹马的伊世宁,比突然从天而降的卫子安靠谱。据她观察,伊世宁性子温和,而卫子安却是个刺头,孙女性子也是个要强的,这二人在一处,就是针尖对麦芒,婚后生活恐会不断争吵,难已顺心如意。她不想宝贝孙女走其娘亲杜云溪老路,即使受孙女怨恨,被千夫所指,她也要为孙女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只是,把孙儿逼成那样,她如何不痛心。忍不住去祠堂同儿媳灵位说话,问其自己可是做错?结果话没说两句,一阵天旋地转忽然袭来,便晕倒了,还摔破头,差点儿就这样走了!一府中,一老一少病倒两个,只嚣张一日的烟翠就开始犯愁。她怕两个都醒来,又怕两个都不醒来。与她商议好的秋元秋先生已经离开南安,前往长安筹备昌盛开铺子之事儿,她不希望江杜若太早醒来察觉自己的秘密。想着待她把昌盛移到长安,箭在弦上,骑虎难下的江杜若就不得不发。即便到时其再百般不愿,也得被迫赶鸭子上架,那她的美梦就能得以实现。她不希望老夫人太早醒来,理由很简单,就是不想管家权旁落。至于害怕江杜若不醒来,理由就更简单,府上随便哪个都可以去死,但能赚钱的摇钱树绝对不能有事。老夫人不能有事是因要治丧守孝,会耽误她前往长安的大计。烟翠在纠结中茶饭不思,嘴起大泡,等着祖孙两个谁先好转,却万没想到,最先醒来的竟然是六月青。被人遗忘的六月青,像是雨后春笋,忽然冒头,震惊所有人。都以为这辈子不会苏醒的六月青,在江府沉睡的这些日子,身上外伤痊愈,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人还圆润一圈儿。她听到江杜若病倒,前去探望。烟翠没有阻拦,还拜托道:“你同若儿讲讲话,说不定,她就会醒来。”
六月青已知因江府反对江杜若婚事,把其害成这样,对烟翠客套又疏远,“感谢夫人这些时日对我的照顾,所耗银钱,我会尽快还清。”
六月青的花销都是江杜若出的,烟翠竟也不客气,笑着点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这去让管事清算一下,免得你心里过意不去。”
又有银子进账的烟翠,笑着离去。六月青坐在塌边,握住江杜若的手,“若儿妹妹,未想到,我们多年未见,再见时”忆起马匪剪镖那日的惨烈往事,六月青心脏痛得厉害,声音哽咽,未再说下去。过好一会儿,情绪稳定些,她才再次开口,“妹妹,你救我一命,是我恩人,日后我这条命,便是你的了。还有卫大人,他为振远主持公道,呕心沥血惩处马匪,也是我恩人,我绝对不会看着你们这样的好人,被情折磨”,她说着,环顾一下四周,见无人,凑到江杜若耳边,压低声音,“妹妹,若听得见我说话,就快醒来。你想对卫大人说什么话,我会帮你传给他。”
似听到六月青的话,江杜若猛地睁开眼,只吐出两个字,“上邪”,然后又昏死过去。六月青握紧江杜若的手,眼中含泪,“好。我知道了。”
离开江府的六月青去了卫府,烟翠知道,但并不知道江杜若曾醒过,便不以为意。一身素衣的六月青,雪白的衣裳刺痛唐欢的眼。儿子还未醒来,这女镖师仿佛来吊丧,甚至还跪在儿子塌前磕头,就像是要送走儿子一样,太不吉利,气得她脸都绿了,正要上前说些什么,忽见儿子竟悠悠转醒。“安儿,你醒了。呜呜呜,你可吓死娘亲了”,唐欢忍不住喜极而泣,可儿子却未看她,目光落在白衣女镖师身上,张了张嘴,似说了什么,但她却什么都未听见。六月青也未听清卫子安说什么,但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大人,江家妹妹托我给您带话。咳”,她清一下喉咙,念了一首诗,“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卫子安听到,惨白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他就知道,他的若儿和他一样,心意不变。他相信,不管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是怎样难题,同心的二人皆能所向披靡。看到儿子舒心的笑,唐欢十分庆幸,没有一时冲动,将这个女镖师赶走。“大人,你与江妹妹,皆是好人。你们一定能够得偿所愿。至于马匪头子白弯仁,您也请放心,我来解决。请您,放我入牢房,见他一面。”
六月青再次叩首,卫子安微微蹙眉,迟疑未出声。他担心,六月青会趁机报复,亲自动手解决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