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长安梦
江杜若询问马匪一案进展,秋元却突然反问她,卫子安可是她的情郎?被问得一怔的江杜若,狐疑有不解的看着秋元。“你那位情郎,还真是个醋缸,听说我是你师父,那个脸,登时拉成个驴脸,一副生怕我将你拐走的样子。”
卫子安吃醋打伊世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江杜若很想扶额问秋元,可有挨揍,奈何手疼抬不起来。“你误会了,他就是天生不爱笑!”
秋元被江杜若这解释和掩饰给逗笑了,“看来,你很是欢喜他。”
江杜若面上一红,手抠被子边儿,“别总聊他,同我说说案子审问得如何?”
“唉”,深深叹口气的秋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端起江杜若刚刚喝过的那杯茶,一饮而尽。瞪大眼睛的秋禾,欲说些什么,但咽了回去。“你那位情郎,这回遇到难啃骨头。我看他年纪轻轻,无甚经验,恐这一次,要栽大跟头,说不定到最后,会将那些马匪无罪释放!对了,他心理承受力如何,不会因未将马匪绳之以法,想不开吧?”
听上去像是关心的言语,秋禾却从中听出幸灾乐祸的意味儿。小丫头敏锐的神经一下子绷紧,心说这个才与小姐认识没几天,便肯舍命救小姐的人,还对卫大人充满敌意,莫不是……欢喜她家小姐?全部心思都放在马匪案件身上的江杜若,未在意秋元的语气,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无罪释放?“凭什么”,血气上涌的江杜若,咬牙切齿,“杀人偿命,他们身上,可是最少背着梁镖头和他两个弟子的三条性命。”
“马贼不承认杀人,说路过拾到被丢弃的布匹。如今,唯一的人证六月青昏迷不清,无人指正。说一句不好听的,若是她有个万一,出个三长两短,便是死无对证。”
“我也是证人。六月姐姐曾当着我的面,亲口指认马贼。”
“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这话把江杜若问得怔住,不解反问,“我是什么身份?”
“昌盛掌柜,失物之主。若是马匪一口咬定,昌盛为了货物损失,诬赖其等,又当如何?”
若如此,最终自然是马贼赔偿布匹结案。狡诈的马匪厚颜无耻,不肯承认剪镖杀人,江杜若气得牙齿“咯咯”作响,秋元继续踩着卫子安戳江杜若的心,“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县太爷太年轻,没有经验,撬不开马贼的嘴。估计到最后,他为保住官位,兴许还会帮马贼打掩护,并毁掉证人尸身和杀掉证人。”
“不可能”,江杜若的脸一下子冷下来,“我了解子安,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就只能暗中绞杀马匪,制造假口供。反正让骨头硬、嘴也硬的马匪开口,是绝无可能。”
“不会的,子安不会这么做,他一定有办法令马匪认罪伏法,明正典刑,还所有被害者一个公道”,面色苍白的江杜若喃喃自语,满是担心,“不行,我得去和他见一面。”
她说着,挣扎下地,结果脚腕有伤站不稳,跌坐在地。“小姐”,秋禾急忙上前搀扶,并狠狠瞪一眼秋元。她不知这个男人什么来头,又与小姐有何源于,但明显听得出,这人一直在暗中给卫大人使绊子。就算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又如何,只要想毁掉小姐与卫大人因缘和幸福的,都是她的敌人。她必须替小姐,好好提防这个人才行!“哎呦呦,这是怎么了”,烟翠一踏进房内,就看到江杜若跌坐在地,面色像是死人一般,急忙上前将其扶回床榻上,并沉着脸训斥秋禾,“你是怎么照看小姐的。怎害她从塌上跌下?”
“不怪秋禾,是我母亲,六月姐姐她”瞧见江杜若说话断断续续没有力气,烟翠忙让她安心,“六月姑娘已住进隔壁院子,待你身体养好些,再去看她,莫要急于一时。”
“是啊!徒儿你身子虚弱,就该安心养伤,不要总是惦记你那个情郎,想去看他。”
秋元突然开口,烟翠吓一跳。她刚才进来时,见江杜若跌下床榻,心内着急,未注意还有外人在。这个人,下午不请自来,自称苏老将军府幕僚任参谋,也是若儿师父,来南安时,恰巧撞见若儿被马匪攻击,出手相救,也不知是真是假。烟翠扯一下江杜若衣袖,看向秋元,“这位是?”
“秋元秋参谋,我的救命恩人。”
江杜若一句简单介绍后,便彻底没了力气,伤口也疼得厉害,人更是昏昏沉沉没精神,欲出言送客,却听秋元又对烟翠继续道:“苏老将军去世,吾已辞去参谋一职,重新接手家族商贸。此番前来南安,就是想寻绣功出色的布庄成衣铺,将刺桐缎等布匹,销往海外。”
一下子嗅到商机的烟翠,立刻来精神,“秋先生,何必辛劳四处寻觅,昌盛有全南安,不对,是整个岭南道最好的女红师傅。我家的衣裳,整个南安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和夫人皆在穿。如今还有很多外地人,慕名而来,定制衣裳。我敢打包票,昌盛的衣裳绝不比京城长安的衣裳差。”
烟翠并非吹嘘,但不了解昌盛之人,听她竟敢拿长安想必,恐定要怀疑她是在夸大其词吹牛皮。面上含笑的秋元,却认同点头,“昌盛盛名,在下久闻。此番前来,也有合作之意。且我觉得,以吾徒杜若之能,可随吾同往长安,必大有作为。”
去长安?烟翠眼中,发散出有生以来最明亮光芒!她拿昌盛同长安比较,就是心里一直觉得,昌盛若能开到长安就好了!万没想到,她望月时的美好畅享,竟然有朝一日,可以成真。内心澎湃的烟翠,不敢相信的不停眨眼睛,激动得口水差点流出,“秋先生,当真觉得若儿有此才能,昌盛可以在长安站住脚?”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钱财开玩笑。”
确实,烟翠认同点头。这个秋元愿意出资与若儿合伙做买卖,肯定是看中若儿能力,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京城长安,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居住之所,繁华如人间仙境,无数人心之向往之处。梦想即将实现,烟翠心动了!十分心动,万分心动!这一刻,她脑中闪出无数昌盛在京城遍地开花的盛况。南安首富算什么,她要江府,成为长安首富!梦想远大的烟翠,眸光灼灼的看向江杜若,恨不能立刻用个包袱皮,将她包好让秋元带去长安。此时的江杜若已开始发烧,迷迷糊糊,并未听清二人在聊什么,很想闭眼睡一会,正欲开口请所有人出去,突然被烟翠一把抓住手。“母亲,我好累,想睡了,有事等我醒了再说。”
她说完,头一歪,昏睡过去。“若儿,等等,你先别睡”,烟翠试图摇醒江杜若,但昏睡的江杜若没有一点儿反应。“夫人,小姐身上有伤,你别晃动她,小心伤口裂开。”
欣喜若狂的烟翠已被冲昏头脑,心想江杜若身上那点伤,怎敌她远大梦想,正欲把江杜若唤醒,身侧秋元突然幽幽一叹,“可惜……”前往长安的欲念,仿若一个幽深大坑,置身其中的烟翠,站在坑底,只能看到站在上方的秋元,已经看不到其他人和事。忽听秋元语气一转,她立马松开江杜若,转身望向秋元,“秋先生,你说什么可惜?”
“我可惜,杜若她志不在此。待日后,她同县太爷成婚,便得舍弃昌盛,回归后宅,绝不会随我同去长安发展。”
成婚也不一定就要弃商,烟翠一时未解其中含义,秋元好心提醒,“官员之妻,不可从商。”
“轰”的一声,繁华富贵的长安城,在烟翠眼前轰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