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意在警告
“表妹在生谁的气？”
笑盈盈的苏霁云，跨进门内，江杜若见了，立马丢掉毛笔，像只小猴子般跳到表姐近前，亲昵的挽住其手臂，声音又甜又腻，“表姐掐着午饭点儿来，是要请我去吃饭，对不对？”
苏霁云用手点一下江杜若额头，“你啊！鬼机灵，猜对了，我就是来请你去吃饭的。”
“表姐对我真是太好了，我舍不得表姐嫁人。要不，你嫁给我吧！”
“你皮子紧了”，当江杜若闹腾得太过时，苏霁云也会故意闹她一下。江杜若摇着苏霁云胳膊一同行出门，“还不都怪表姐太优秀，我舍不得把你给那些臭男人。”
“好！待将来，你将昌盛开遍全国各地，我便嫁给你。”
“当真？”
“表姐何曾怕骗过你？”
“你上次请我吃饭，不是就”江杜若说到这里突然打住，“表姐，你突然跑来请我吃饭，走的方向也不是春满楼，你该不会又要把我卖了？”
苏霁云心虚咳嗽一下，“是同好会在明月轩小聚，让我来请你一同去凑凑热闹。”
从前，江杜若甚少与南安千金们来往，如今因生意往来，便会时常打交道。面对突然的邀约，并不觉奇怪。但当她踏进明月轩时，就知道，自己又被骗了。身着青色刺桐缎的卫子安，挺拔如松，明眸如星，清风朗月般立于正在埋头落子的温休身后。江杜若并不觉惊诧，她早便猜到，表姐来请她吃饭，别有目的。她也正好想要见他，便来了。只是，她的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腰间，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她送给他的荷包，哪里去了？似感受到江杜若灼热目光，卫子安转过头，当看到江杜若的一瞬，身体一震，手指不自觉的按在桌子上，支撑身体。发现卫子安异样，温休也扭头望去，见苏霁云领来了江杜若，立马起身，却被对手一把扯住，“温公子，虽然你败局已定，但也得把棋下完。”
关乎自己兄弟终身大事，温休哪里还有闲心下棋，立马举双手投降，“我认输。”
奈何对手十分执拗，死死抓着他不放，非要他把这盘棋下完。“我来。”
躲避江杜若目光的卫子安，慌乱坐下，脚甚至不小心踢到桌脚，极力压制自己情绪，不敢再看江杜若。深吸一口气，他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面前棋盘上，撩袖执子、落子，一气呵成。可尾指的抖动，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正在与温休下棋的子豪，也是南安有名才子，是个棋痴，外号棋疯子。他见号称混子县令，不学无术的卫子安突然言要继续残局，心中甚是不屑，正想驱赶，却瞧见卫子安落下的一子，竟将棋盘活，抬起的手一下子僵住。碰巧，这绝对是巧合！棋疯子不甘示弱，但随着不断落子，他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眼中光芒也越来越盛。“子豪，输了。”
苏霁云给出结论，并赞叹，“卫大人棋艺，在我之上。”
江杜若并不精通棋艺，只是小时候常被表姐逼着陪玩，学了一招半式，从此就再未能逃脱被杀得片甲不留的命运！也不能怪她太笨，是对手太强！她表姐苏霁云，曾受泉州牧邀请，去州城参加过棋艺比赛，还拿了名。能被她称赞，可见卫子安棋艺着实不错。这家伙，原来深藏不露。对了，她想起来了。那位酷爱骑射和棋社的泉州牧卫大人，乃是卫子安的亲大伯。卫子安对她说过，儿时曾寄养在他大伯处。想来，他那时不仅跟着伯父学骑射，还学了棋艺。只是，这家伙儿刚刚是不是故意为了躲她，突然一屁股坐下与人下棋？她是老虎吗，干嘛怕她？心头火气的江杜若，双臂交叉胸前，死死盯着卫子安。日日泡在棋社的人，哪个不是棋痴。眼见子豪败局已定，不禁暗暗惊叹，他们这个混子县令也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棋艺方面，恐整个南安城难有棋手出其右。一滴汗，从子豪下巴上滑落，啪嗒砸在棋盘上。“我输了。”
子豪认输，但双眼闪着金光，面带微笑，紧紧盯着卫子安，就像是新婚丈夫掀开红盖头盯着自己的小娇妻，要将其一口吃下，看得温休尴尬极了，忙拉了下卫子安，“子安，江家小娘子来了。”
卫子安仿佛未听见，冲子豪微微一笑，“要不要再来一局？”
子豪就开平似开屏的孔雀，笑咧着嘴，连连点头。一旁，被刻意无视的江杜若，很想抽卫子安后脑勺一巴掌。她赌气，转身欲走。但一想到卫子安是在故意气她，便反其道而行，干脆贴到卫子安身边站着，一双杏眼，还死死盯着他。卫子安眉骨微突，配上剑眉，不笑时，着上几分凌厉；他山根高挺，令额头完美的连接鼻峰，更添几分英气。还有浓密眼的睫毛，随着明眸一眨一眨，撩拨人心弦。她从未见过如此神情专注的他，不受喧嚣之扰，沉静得似山中清潭。令人想起话本子上驾鹤乘风的谪仙，令人望之失神。不知怎地，脸有些发烫，她后退一步，离他远一些。“从前不知，咱们大人竟这般好看！”
紧紧挤在一起的几名女子，笑嘻嘻盯着卫子安悄悄讨论。一着深色衣衫的女子，撇撇嘴，“可惜，眼光不好，竟和常美美那粗鄙无知，仗着家里有钱便嚣张跋扈的人定亲。也不知，大人怎会看上她？”
另一名圆脸少女点头附和“就是就是”，然后用自以为别人听不见的小声又道，“同样是商贾出身，那常美美还不如江杜若。最起码，人家漂亮还有能耐会赚钱。”
“她逼死了人。”
深色衣衫女子，一双丹凤冷眸，定在江杜若面上。但凡到过昌盛买衣的女子，江杜若都记得，这是儿时跟着母亲做买卖，养成的过目不忘本事。她可以确定，不识得这位女子！自然也不明白女子对她的莫名敌意！一直全神贯注的卫子安，听到女子所言，手一顿，冷冷瞥一眼身侧。几名女子顿觉有冷水泼在身上，纷纷垂眸，不再言语。一局终了，结束的远比想象还要简单。棋疯子子豪一败涂地，尤其是后面，他们家这位县令大人，也不知发什么疯，突然开始大杀四方，丝毫不留情面，好像要把棋盘上每个棋子都吞下肚一般。下一场棋而已，弄得他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精彩，厉害”，有人鼓起掌来，有人蠢蠢欲动。这下子再明了不过，他们这位混子县令，确实棋艺不凡，技痒难耐的众人，都想要与之切磋一手，但又知技不如人，犹犹豫豫不好开口。“大人，你流汗了，请用这个擦一擦。”
小圆脸少女，娇羞的双手交叠在一起，上面躺着一方绯色帕子。所有女子，全都一脸娇羞的盯着卫子安。“多谢，不用了。”
他抬手，随意拭去下巴上汗水，起身看向江杜若，“你来了。”
这家伙，终于肯同她说话了！江杜若点头，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卫子安正欲再开口时，身着深色衣裳的女子突然上前一步，“大人，你好。小女子姓程，命步摇，林不青是我表姑父。”
听到林不青的名字，卫子安瞳孔一缩，刚刚勾起弧度的嘴角瞬间转冷，猛地扭头，一双眼似要毁灭世界的彗星般砸在程步摇身上。程步摇莫名打一个寒战，手不自觉抓紧裙子，迎上卫子安的目光，舌尖抵着牙齿，说不出话来。没有人懂程步摇为何突然自我介绍，只有卫子安知道！他前日，当街表明已与江杜若绝交，以此向林夫人保证，不会在林不青的案件上有偏颇。此时程步摇这般主动介绍，意在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