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两根定海神针

    街道上，徐徐而行的卫子安，停下脚步，凝视前方拉拉扯扯的二人。“少爷。同江小姐说话之人好像是伊公子，大才子伊世宁”，伸长脖子的卫小提醒道。“我不瞎。”

    心气不顺的卫子安不明白，江杜若不是言已与伊世宁不再是朋友，怎地大半夜在这里私会？“少爷，咱们是过去看看，还是先回去？”

    瞧见自家少爷铁青的面色，卫小有些担心，担心伊世宁会被他家少爷揍死。“人家在说话，咱们过去打扰干什么？”

    话里酸溜溜的卫子安转身便走，但没走两步，复又转身，径直快步行到江杜若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江杜若都傻了，完全想不明白卫子安怎么神出鬼没的突然冒出来，还抓她的手，这是要干什么？“这个给你。”

    卫子安往江杜若手中塞一物，江杜若诧异低头，就见自己手上多一把匕首。“给你防身，以后若再遇到常风放狗咬你，你可以反击。平时，系在腰间，或绑在脚踝处也行。”

    精致的匕首配了鹿皮套，江杜若满眼惊喜，声音明快，“给我的？真漂亮。”

    但说完，她忽的想起，林不青横刀自刎那一幕，手一抖。卫子安抬手，握住她的手，“我给匕首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定海神针’，有它在，你心可定，无可惧！”

    她抬眸，凝视他，“衙门里……”刚刚二人在诚元分开时，她有听到，林家到衙门闹事儿，卫子安送他走后，便急着去处理，怎会这么快就完事了？“我回去时，老长史已出面，将人赶走了。”

    南安县的县丞姓古，年近七十古来稀，已经不知做过多少年县丞，反正自打任县丞，就在位置上没动过地方。古县丞十分有智慧，善于辅佐，历届每一任县令高升，都想带着他一起，但他不愿离开南安，寻尽各种理由婉拒。古县丞德高望重，他一露面，轻松将林家闹事的人赶走。只是他平时，气恼卫子安在其位而不谋其政，对其并不理睬，未想到，今日竟出面帮忙。“大人为民伸冤，老县丞自是欣慰。”

    江杜若这话，哄得卫子安眉开眼笑，“作甚学人拍马屁。算了，林不青的案件我会处理，我便是你的定海神针，你大可安心，不必多想。来，试试这把‘定海神针’趁不趁手？”

    他极力逗她，让她莫要伤心苦恼，她感激笑着点头，“蹭”的拔出匕首，在掌心旋转两圈儿，面上一下子笑开花。“十分趁手，谢谢你，子”，卫子安让江杜若以名字相称，但有外人在，她不好直呼其名，显得放肆，“多谢卫大人。”

    听到江杜若当着伊世宁的面儿，唤自己大人，透着疏远，卫子安心里不甚舒坦。但见她仰望着自己，眼中全是满意和喜悦光芒，笑得异常灿烂开心，掩在袖下的手指头不禁欢快跳动，心里全是得意，“你喜欢，便好”，他声音甜得像是流淌着蜜。江杜若用力点头，声音也似翠鸟般欢快，“我喜欢，非常喜欢，以后走到哪儿，都带着我的定海神针。”

    “好。只是匕首锋利，小心不要误伤自己，也不要和我拌嘴时，用来收拾我？”

    “怎么会。我手中的利刃，永远不会对准你。”

    她说的郑重其事，斩钉截铁。他笑着点头，“我也是。”

    缩在一旁偷眼瞧热闹的卫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道莫不是月色太美，令人动情，他家少爷和江小姐今个儿怎地这般腻歪人？不过真是太好了，感谢今晚的月亮仙子，如此光彩照人。但若是，没有旁边这个碍眼的就更好了！“咳”，一直被无视的伊世宁，出声提示二人他还在。“诶，原来还有人在”，卫子安说话十分气人，伊世宁心里忍不住犯嘀咕，是他太不显眼，还是这混子县令眼瞎？“小民伊世宁，见过大人。”

    “哦，原来是伊公子，你这大半的跑到江府门口，莫不是也想用脖子试试麻绳结不结实？”

    无缘无故，卫子安突然哪壶不开提哪壶，江杜若差点儿拔匕首，暗骂卫子安这家伙同伊世宁不睦，打一架便是，为何背刺她？“咳咳，大人真会说笑”，伊世宁扯了扯自己并无褶皱的长衫，嘴角弯到刚好的弧度，看上去温和又亲切，“小人不知，大人何时与若儿妹妹这般交好。看来，我被父亲关起来的这段时间，错过不少事情。”

    “错过大概是因眼瞎。若不眼瞎，见有人在眼前上吊怎会视若无睹，一点人性皆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卫子安没完没了，江杜若与伊世宁差点儿结伴吐血，一起跳湖。眼角、嘴角同时抽动的江杜若，把手握在匕首把上。拔，她与卫子安，今晚必须得死这一个；不拔，她得被卫子安的嘴气死在这儿。一脸懵的伊世宁比江杜若还纠结，他好想打这混子县令一顿！从前，伊世宁只听过卫子安混子名号，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觉得没有比“混子”这个词更能贴切的用来形容卫子安。“大人，那晚之事，乃一场误会，我已同若儿妹妹讲清楚，解开误会。不过，还是要感谢大人那晚出手相救”，伊世宁说着，弯身向卫子安深鞠一躬，“大人救若儿之大恩大德，若有机会，我一定结草衔环相报。”

    伊世宁三言两语，把自己与江杜若划为同一阵营，卫子安面色难看极了，“我与她乃至交好友，从不计较这些。伊公子，你一个外人，就不必替她道谢了。”

    卫子安反击，同伊世宁你来我往，剑拔弩张，紧张气氛弥漫开来。不远处的秋禾与长海二人，皆感受到逼人的气氛紧张。“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长海十分忧心，秋禾摇头否定，“有我家小姐在，他们打不起来”，只是当她说完这话，就见前方的江杜若退后两步，单手支着下巴问卫小，“你说他们两个，若是打起来，谁会赢？”

    卫子安这个混子县令，一直受南安百姓诟病，时常被拿来同伊世宁这个大才子做比较。男人，都好面子，江杜若知卫子安苦伊世宁许久，今日冤家路窄，一场口角在所难免。卫小不懂江杜若为何一副兴冲冲看好戏模样，难不成，江小姐也虚荣的爱享受男子为她争得头破血流？不对，以他对江小姐的了解，十有八九只是单纯喜欢看人打架。这要人命的爱好！“自然是我家少爷”，卫小与有荣焉的高高抬起下巴，看得江杜若有些来气，抬手给他下巴一下。“江小姐，你为何打我？”

    似没听到卫小质问，江杜若后退着朝卫子安等人挥手，“我乏了，先去歇着，你们慢慢玩儿。”

    原本林不青的事儿，令她忧心惊惧，但卫子安已完美帮她全都化解掉，她现在，身心轻松许多，转着新得的匕首，越玩越开心，转身离去。“小姐，等等奴婢”，秋禾甩下长海，从卫子安与伊世宁之间穿过。不过，在经过时，她笑着同卫子安点头行礼，却恶狠狠瞪伊世宁一眼。一脚跨进们的江杜若，转着匕首朝朝卫子安挥手，“谢谢卫大人。不过，希望不会有用到定海神针的那一天。”

    “等等”，伊世宁与卫子安异口同声，彼此对视一眼，卫子安抢先开口，“杜若，我送你定海神针，你得记得要还礼，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