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朋友都不是
鼻子发酸的王有才,又想抽自己了,他想证明,这不是梦!人人口中嘲笑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县令,怎会如此爱梦如子,这一切如此的现实,让人不敢相信!不停落泪的王大嫂,怀中紧紧抱着匣子,无法控制情绪,呜呜咽咽,“大人大恩。民妇无以回报,只能日日焚香,向天祝祷,保佑大人一生顺遂,官运亨通!”
“官运就算了,你还是保佑本官娶个好媳妇吧!”
“大人福泽深厚,定能娶到称心如愿的娘子,恩爱一生,白首不相离!”
“好,本官借你吉言!”
卫子安迈步向外,王有才夫妇二人朝其背影,再次叩首。“草民,谢大人赠药之恩。”
王大嫂积压在心头三年的郁气,全都散去,暗暗发誓,日后谁敢在她面前嘲笑县令大人是混子,她定要撕烂那人的嘴!夕阳正好,彩霞漫天。卫子安站在王家院子外,肩膀后收挺胸,下巴高高扬起,满足微笑,“卫小,刚刚你家大人我是不是特别器宇轩昂,非那伊世宁可比!”
等着被夸的卫子安,却没有听到拍马屁,疑惑回头,就见卫小端着一个装满柿子的簸箕,跨出大门。“少爷,少爷,王大嫂说她自家种的柿子特别甜,汁水多,请您一定尝尝,也让老爷和夫人尝尝鲜。”
卫子安感觉被人打了一闷棍,用手点指卫小,半天没能说出一句,最后抓起一颗红彤彤的柿子,“算了,本官心情好,不同你个棒槌一般计较。”
卫小也看得出,卫子安心情好极了,立刻顺杆爬,“少爷,处理公务,为百姓谋福,是不是比想象中要令人愉快得多?”
确实!卫子安感觉自己的心头正翻涌一腔热血,如饮甘霖,通体舒畅,心里也甜丝丝的,有种飘然欲仙之感。难怪那些当大官的,动不动就言“要为国为民,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他现在,也是生出这般壮志豪情来!卫子安满面春风得意,大步流星,将手中柿子在衣服上随意蹭了蹭,正要咬,却突然停住脚步,望向街对面,下意识挥手。“江杜若,你…”卫子安的招呼打了一半,笑容也僵在面上,因为街对面的江杜若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会他,径直离去,视他为无物!柿子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在尘土中骨碌碌滚到卫子安脚边。街对面的江杜若已不见身影,卫子安的心,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些喘气不顺,垂下眸,弯腰捡起柿子,也不擦,狠狠咬一大口,汁水从两边嘴角流出。柿子甜极了,但他心里有点儿苦!江杜若,算你心狠!!县衙门,温休似一阵风飞奔入内,“子安,子安。我听说你同那江家小娘子并称南安‘卧龙凤雏’。哈哈哈,是哪个人才给取的绰号,真是有才。”
差点儿没刹住脚步的温休险些撞到桌子抬眼就见卫子安如木雕泥塑般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好像魂儿被人抽走了一样。温休不解的看向卫小,“你家少爷这是学人修仙,走火入魔了?”
卫小一脸苦相,正欲开口,卫子安突然弹起,一把抓住温休的手,“走,咱们去后面喝酒。”
衙门后宅,卫子安房间内,温休看着沉默着将酒一杯杯送下肚的卫子安,轻叹一口气,“你和江家小娘子出问题了?”
卫子安猛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响,“别和我提她!”
温休诧异,二人上一次见面,好友提到江家娘子时,一副发现宝贝还不愿别人看见的护食样子,这怎地才过没两日,就一副恨不能掐死对方了。这其中,是出了什么变故?温休放下杯子,小心试探道:“江家小娘子与人定亲了?”
“谁说的?”
卫子安已经酒醉,控制不住嗓门,温休按了下被刺痛的耳朵。“又不是与人结婚,你就还有机会,何必这般颓废!”
“什么颓废,我是生气,气她狠心”,卫子安一把扯住温休衣袖,“安仁,那丫头竟然说,我和她,只是父母官与老百姓的关系,就连朋友都不算。她没良心,忘了是谁,大雨天斩断上吊绳救下她,还冒雨抱她回家;是谁,从恶犬口中救下她,又把她抱回家?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救了她两回,她竟觉我不配与她成为朋友!不行,我忍不下这口气,非得同她理论理论。”
卫子安说着,猛地站起身,险些将桌子撞倒,温休急忙将其扶住,按回椅子上,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你呀,就是嘴硬,都为她伤心成这样了,还说只是朋友。我看你,就是对她动心了。”
“你放……嗝,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欢喜那个疯丫头。她……嗝,她就喜欢和我唱反调,嘴上一点儿不肯服软,我又不喜欢浑身都是逆鳞的母老虎,怎么可能看上她!”
温休差点儿被卫子安不断喷出的酒气熏倒,见其嘴硬的一顿长篇大论后,竟一头栽在桌子上,忍不住抽了其一巴掌。卫子安猛地仰起头,醉眼惺忪,上半身摇晃不止,“安仁,你打我作甚?”
“我要把你打清醒”,温休又给了卫子安一巴掌,“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就连自己的心思都看不透。你明明就是喜欢上了江家小娘子,才会患得患失。”
“我没患得患失,是她没有心肝。她的心肝,肯定被九尾狐挖去泡酒了”,卫子安已醉得稀里糊涂,温休有种被人勒住脖子的气闷感,干脆直接抛出尖锐话题,“子安,若我追求她,你待如何?”
“追谁?”
“江家小娘子。”
“不行。安仁你不是欢喜她表姐苏霁云,你可不能见异思迁,三心二意的当负心汉!”
温休扶额,心说这会儿脑子倒是又清醒了,“那若是别人看上她,追求她,你又待如何?”
“谁看上她了?”
“我可听说了,她与大才子伊世宁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是亲厚。”
“狗屁”,骂了句脏话的卫子安,猛地一捶桌子,眉毛都竖了起来,“江杜若之前在伊府门前上吊,伊世宁就站在门内冷眼旁观,狠心又无情,江杜若怎能欢喜他。对了,江杜若自己曾亲口坦言,与那伊世宁只是普通朋友,并无男女之情。不对呀,伊世宁对她见死不救,她还认伊世宁是朋友,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却不配成为她的朋友,这是什么道理?”
卫子安又扯住温休衣袖,讨要说法,“安仁,你快说说,这是什么道理?真是没天理,没天理啊!”
一段话,卫子安说了好几个转折,温休花了半天时间才消化完,感觉自己胃壁都破了一个动,要消化不良了!他从卫子安手中救回自己衣袖,“只是当朋友,你这要求,还真低!”
“对,当朋友。我想和她成为朋友。安仁,你把她找过来,找过来,我倒要问问她,我哪里不配和她做朋友?”
“配,你们两个,哪儿哪儿都配。不如这样,待明日你酒醒,就去亲口和她说,要当她的知己好友。”
“对,我自然是配得上她。今个儿,我还处理了一桩案子。你不知道,我瞧见王有才夫妇二人坚定不分离的心意,别提有多高兴。是以,当我看到江杜若时,便立刻想要同她分享,她竟装没看见无视我,你说我,凭甚还去用热脸贴冷屁股!”
“子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追求小娘子,你得放下面子,厚着脸皮,才能抱得美人归。你真是白与我交友多年,一点儿撩拨小娘子心弦的真传都没学到!”
“你少吹牛。你欢喜苏霁云,人家不是也不知道。”
“我不是害怕她拒绝,日后连朋友也没得做。”
“呵呵”笑出声的卫子安,用手点指温休,“你才是,动真心了。”
“没错,我是对她动了真心,所以不能似从前追求其他小娘子那般,得谨慎真诚相待。未有把握前,只能先和她维持朋友关系,待日后时机成熟,自然会向其表明心意。”
“朋友?我和江杜若,就连朋友都不是。”
卫子安“咚”的趴在桌上,温休扯起不争气的好友,“子安,我给你出了主意。明日,你带上个小娘子去昌盛买衣服,刺激下江杜若,说不定会峰回路转,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