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嫌疑人
有了陆逾白的加入,对于沈若初和阿斯尔而言,绝对算得上是有力的助攻。她决心从西羌谋反一案查起,让陆逾白利用自己身份的便利去查清楚,当日指证西羌谋反的是谁,主审此案定了西羌罪过的又是谁。这些人中,定然会有和那幕后黑手同伙之人。除了那张画像之外,阿斯尔将那瓶当日被那大夫和画像放在一起的毒药也带了过来,交给了沈若初。沈若初决定双管齐下。在交待陆逾白查那桩陈年旧案的同时,她将那瓶药交给了知秋,让她查清楚这药的成分。陆逾白虽素日里表现出来的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浪荡公子哥儿模样,但沈若初知道真正的他并非如此。单从他一次次明里暗里对自己的相助就可见端倪。有谋略有武力,又有一份热血狭义在的人,又怎么会是真的是一个躺在祖宗荫庇下混吃等死的人呢。事实也证明了沈若初的判断。无论是在刑部还是大理寺,陆逾白的调查都进行得还算顺利,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这也足以说明他这些年来的人脉经营从未停歇过。西羌一案因兹事体大,案卷早已以高度保密的规格被封存入库。好在陆逾白的人也不是虾兵蟹将,数日的调查下来,总算有了些收获。当日最先在朝中上奏参奏西羌生出不敬之心的,是户部尚书景正。而他有此奏报的原因便是,西羌一族在当年的岁贡中,进贡而来的马匹有许多皆是病马,那些战马刚到安京不久之后便病死了大半。除此之外,岁贡之中还出现了许多以次充好、以劣充优的丝绸珠宝,这在大朔建朝之后的百余年间还从未出现过。故而,景正在奏报中声称,西羌此举“或为对大朔的不臣之心初现端倪”。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封奏书,裕明帝才派了人到西羌去密查。而前往密查的人带回的消息中,更是有西羌故意烧毁朔太祖赏赐的牌匾以及族内流传各种对当今朝廷种种不满等事。藐视天威、不敬皇权,这就已经足以令一个君王心生忌惮了。但裕明帝在“捉拿要犯”的圣旨中,下的是“缉拿归案彻查到底”的命令。而事实上,奉旨前往西羌的人,却是径直展开了一场未经审判的杀戮。带队前去的人,是泾南军统领马谓。从根本上而言,这是一桩从未经过公审便被定了性的案子。马谓在上报朝廷的奏疏中写道“西羌贼首通敌谋反罪证确凿,其从者拒捕而乱,暴起攻击,泾南军为平叛息患而与之殊死一战,终剿灭叛贼千余人。”
也是据此奏报以及马谓呈上来的多封西羌部落长“里通外敌”的密函,此事才在刑部那里终于盖章结案,以谋反案封存了案卷。“简直是可笑!”
沈若初忿忿地合上了手中的信笺。“他怎么没写明这千余人中有多少老弱妇孺?就算西羌真是谋反,也总要经过三堂会审,昭告天下才能定罪行刑,何曾听说过先将人统统杀死再公布其罪名的!”
陆逾白理解沈若初的心情。难得见到沈若初有这般真性情的时候,陆逾白心道,这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该有的模样,而不是装成大人模样,永远波澜不惊的样子。沈若初深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一下情绪,才道:“不管别人,这个马谓一定有问题!”
陆逾白看向沈若初,再一次有了“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若是西羌被屠与此前西羌暗卫发现的秘密有关,那幕后的那个人是绝不可能让西羌族人活着去到皇上面前的,因此,派去前往‘捉拿’的人一定要保证是他们的人才行,否则他们前面所策划的一切也就前功尽弃了。而且从阿斯尔的描述来看,马谓的确是在主动挑起争斗,意在寻机将拘捕反抗的罪名安在西羌人的头上。”
陆逾白点点头,表示了对沈若初推测的赞同。“除了马谓,你不觉得还有一个人也很值得怀疑吗?”
沈若初没有开口,示意陆逾白把话讲完。陆逾白打开那信笺,将手指向了其中一个名字。景正,户部尚书。“正如你所说,这桩案子,若是想要有一个正中谋划者下怀的结局,那就必然要有一个能够掌控结局的自己人去。那么,布局的开始呢?”
的确,整场谋划中,若是没有一个人先开了这个场,裕明帝又怎么会将目光放在一个偏居一隅仅有数千人的小小部落中去呢?开头,和结尾一样重要。“可据我听闻,这位户部尚书景正为官一向清正,且在朝中也并未有过任何结党营私攀附势力的行径,若说他与主谋沆瀣一气,策划了这样的一桩冤案,我总觉得不对。”
沈若初见过景正一次。还是在洪灾之后,裕明帝赐了她金蟒玉令之后。当时其他人都忙着来向她祝贺道喜,以往与沈志彬来往不多的几名同僚也都上门来与沈家套近乎。景正也来过。然而他并非是来与沈志彬拉关系,也不是来向沈若初这个晚辈道喜的。他来,只是为了恳请沈若初暂时不要从户部支出那笔皇上许给她的银子。万两银,或许放在平时而言,对一个堂堂大国的国库而言不算什么。可那时洪灾刚过又起瘟疫,安京城内外房倒屋塌河堤匮乏,农作物受灾严重,百姓更是死伤不少。既要赈灾,又要灾后重建,户部一时之间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何况,倘若有银子,裕明帝当初又何必赏赐沈若初这块玉令,直接将她在灾中花费的银两和应获取的利润悉数给她不就行了。可那时的景正哪里会知道裕明帝的这点小心思?倘若此时沈若初拿着御赐的玉令来支取银两,户部不给便是抗旨不遵,可若给了,那便是令本已入不敷出的财政赤字上雪上加霜。于是乎这位户部尚书便顶着被人质疑轻视的压力,登了沈府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