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丫鬟的隐秘心事
两名掌柜中,耿火坤性子更直率一些,眼见沈若初如此,他心里的不满终究没藏住,不客气道:“我们东家能做到如此已然是仁至义尽了,沈姑娘便是再有不满也该适可而止了。”
沈若初听得出来,耿掌柜这是以为她贪心不足还想向江枫要求更多了。她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二人递过去,只看向江枫道:“江老爷今日所为足以证明您乃是爱财有道的真君子。此事中右刀商行固然是受了损失,但借此来向江老爷索赔也绝非若初本意。若初此来,不过是不愿两方鹬蚌相争两败俱伤而已,既然如今已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江老爷也表明了态度,若初便大可放心了。至于江家商铺中的那些货物,若初无功不受禄,绝不敢平白接受。若是江老爷没意见,我想以进价全部买下来。”
此前右刀商行的供货商忽然断了供,许多商品断了货源,江家这许多家商铺中的囤货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讲,这已经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最好结局了。江枫再一次对眼前的姑娘刷新了自己的看法。他似乎也明白,自己再坚持下去沈若初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于是一点头答应了下来。而原先出声呛人的耿掌柜也不由得为着自己的“小人之心”有些脸红起来。“沈姑娘,你这……你放心,所有的货物我老耿负责给你运送,保证完完整整地将东西送到右刀商行里去!”
沈若初刚一回到隐月阁,就见冬月笑着迎上来对她道:“小姐,太好了,惜夏姐姐今日醒了!”
沈若初闻言顾不得回屋便先到了惜夏房里。惜夏因为那日抱了必死之心撞上去的时候用足了力气,故而伤势十分严重,失了太多的血后一直昏迷不醒。好在知秋将回春堂最好的大夫全召集了来,沈若初又让用了最好的药,接连几日都派了人守在惜夏身边悉心照顾着她,才算将一只脚踏进阎罗殿的惜夏给抢了回来。即便如此,她额头上留疤也是难免的了。见到沈若初来,惜夏身上用力想要坐起来,被惜夏制止了。“你如今这样了还要讲究这些个虚礼呢!”
沈若初的声音里带着些嗔怒。惜夏知道,沈若初怪的,是她那日不顾惜性命的举动。她有些惭愧地垂下了头。自己这一撞,非但没有将可能带给小姐的问题解决掉,反而还给小姐知秋她们增添了麻烦。“小姐,是奴婢不谨慎,让那些人把手伸进了隐月阁,才连累了小姐还有少爷……”惜夏醒来后便从冬月那里听说了沈若初为着商行的事去了江家,心中自然更是愧悔。沈若初见她如此,更是心疼得厉害。“你这个傻丫头,你真以为是你连累了我吗?那些人明显是冲着右刀商行和我来的,说起来倒是我连累了你才是,你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叫我这一辈子心里都要过不去?”
说着说着,沈若初忍不住就红了眼眶。自沈若初两年前那场病后,惜夏就很少见自家小姐这样,此刻一见便被吓到了。“小姐你别这样,都是奴婢不好,害得小姐伤心了,小姐你别哭啊……”站在沈若初身后的知秋也忙不迭想要来哄沈若初。沈若初看着二人手足无措的模样,忽然又笑了出来。这一哭一笑之间的沈若初,才真正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了。“惜夏,你跟知秋如今都是我最亲的人,是我的家人,你们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定然会十分伤心的,你们一定不想我难过的,对不对?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你们也一定要保护和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知秋和惜夏皆十分动容,点了点头。惜夏却仍是放心不下。“小姐,商行怎么样了?还有少爷,那日那人的胡言乱语该不会影响到他吧?”
沈若初笑着摇头。“你放心吧,商行的事等那造谣生事的男人被抓到之后便会迎刃而解了。哥哥那边也没问题,据说朝中有些别有用心之人想借机生事,但被皇上将此事压了下来。”
惜夏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欣慰笑意,“看来皇上是真的十分重视少爷这位新科榜眼呢。”
谁也没有注意到,惜夏在说完这句话时,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光瞬即闪过。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尤其是,面对着一个如沈景煦那般阳春白雪芝兰玉树的男子时。惜夏七八岁的时候刚进沈府,懵懵懂懂地无意间冲撞到了正在花园里玩耍的沈歆瑶。刁蛮任性的沈大小姐当即便要让跟在一旁的小丫头“教训”惜夏。是恰好出现的沈景煦拦了下来,并将惜夏送回了隐月阁。年少的惜夏当时便将那一袭白衣的翩翩少年记在了心中。只是惜夏虽然看似没心没肺素来口无遮拦,却并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轻狂之人。她太清楚自己与沈景煦之间的距离,那宛如天堑的鸿沟是她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的。且不说沈景煦那样品性高洁的人是绝不会和自己府中的下人私相授受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真的没有身份之见对她生出了垂怜之心,也至多只能让她做个通房丫头。可这样的身份在惜夏看来却并非荣耀而如羞辱。故而,惜夏便将年少时的那一点心思藏在了心底最深处,从未示人。跟着沈若初越久,她便越看得通透,也越清楚自己绝不能做一个只能依靠和攀附男子的女子。眼看着一家家商行经她的手而成立起来,听着那些掌柜伙计们对她发自内心的认可和赞叹,惜夏逐渐觉得,这才是她该追求的生活。因而沈景煦对于她而言,已经只是一道只可远观的光,再无他想。惜夏正笑着,忽然想到一件事。“小姐,那日那个男人找到了吗?”
沈若初摇摇头,说来也怪,谷掌柜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那日按照他的描述画下那男子的画像之后,京兆府的衙役一连上街查了几日,却都一无所获。“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是个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