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嗔
“嘀嗒,嘀嗒……”宋九安耳朵微动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这雨声之中夹杂着青瓦破碎的咔哒声,而声音来源就在头顶。屋顶有人!眼睛睁开的瞬间,屋顶上也随即落下来一黑衣人,他手中举着刀,没有丝毫犹豫朝宋九安砍去。宋九安何许人,且不说自幼习武,就是入大理寺后遭遇的刺杀一本册子都记不完,早练出惯性记忆,抬手出剑便挡住致命一击。他趁机观察着黑衣人,出手招数狠毒,招招都是冲他命来,能请得起这样高手的人,地位肯定不低。不自觉又瞥了一眼谭安若,她还揣着手端坐在椅子上,头惬意歪靠在椅背上,那模样睡得正香。倒是心大!宋九安抬脚朝人胸口一踹,黑衣人倒地却很快恢复继续举刀上前,几个回合下来,宋九安倒也没能脱身。这人属实难缠。就在宋九安喘口气的功夫,黑衣人手中丢出火折子,他想烧毁暗阁销毁暗阁里的罪证。宋九安长剑挥出企图用剑锋劈开火折子,却被身边的黑衣人缠住,生生错过。火逐渐靠近,危急时刻被一双手接住,那双手一挥房间里烟雾遍布。“屏住呼吸!”
宋九安耳边传来谭安若的低语声,待房中烟雾散去,黑衣人也不见了踪影。“这就是寻常的火折子,上面没有任何线索,”谭安若将火折子递给宋九安,不由得感慨:“来人身手不一般,中了我的迷药都还能逃走,大人可要追?”
想来,他也跑不远。宋九安却格外冷静:“不必,如今我们人少,保护物证要紧,你方才可是一直醒着?”
?谭安若实诚点头:“我又不会武功,起来也只会拖大人后腿不如装睡趁其不备。”
说得有理,明知自己无力与人一战时,蛰伏起来出其不备才是聪明人。宋九安难得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她这次做的很好:“你先去休息,这里有我。”
“大人在害怕这些人一击不成再来。”
谭安若拍拍旁边的椅子:“大人安心休息吧,这些人不会再来了,上山的路断了外人进不来,这人一看便知是陈大海早就藏在此处的同伙,他中了我的迷药就算跑了,也得晕几个时辰。”
“你如何得知他早就被藏在寺里?”
“大人是在考我?”
谭安若打了个哈欠:“他的衣服都被寺里香烛熏入味了,我想他或许是寺里的僧人,不过更可能是工人。”
宋九安来了兴趣:“能长时间接触到香烛的只有寺里的僧人,你为何又说更可能是修缮的工人?”
谭安若困倦靠在椅子上,声音软糯:“寺中僧人我都见过,他们四肢比例和头骨形状就没有一个对上的,所以我推断他是修缮菩提寺的工人。”
识骨辨人?看来她的本领还没有全部展示出来。宋九安见她闭目这次是真睡过去也不打扰,静静坐在窗边,她刚才推断都没错,菩提寺虽在重修可寺里香火供奉一直不断,只要长时间待在菩提寺身上都会染上这香烛气。他知那人中了迷药醒不来,毕竟陈大海现下都还在桌子底下晕睡,可他最忌讳放松警惕,万一这陈大海不止这么一个内应呢?宋九安又偷摸瞅了谭安若两眼。她确实很厉害有胆色有聪明劲儿,她若一心做仵作没有旁的心思,留在大理寺也未尝不可。谭安若其实没有睡着,她眯起眼看着窗外,竟看见隔壁禅房方才似乎亮起了一丝亮光!不过片刻便消失不见。隔壁是江醉的房间。或许,是她看错了?谭安若假装翻了个身,眯眼瞧着宋九安,肩宽背窄四肢骨骼比例几乎完美,他坐在门口怀中抱着他的剑,确实令人安心。也不知是何时沉沉睡去,清晨是被兰池叫喊声吵醒。“大人,谭姑娘,路通了!”
大理寺同僚将陈大海和物证全数带下了山,明诲的尸体也一并带了回去。“大人放心,我已经让让封锁了菩提寺,在案件未查明之前寺里任何人不得离开,”兰池整个人都精神了,“有了人手咱们查案都有底气了,大人你说现在先从何处查起。”
“旧佛堂!”
宋九安语气坚定,无论是恶佛还是买卖毒物都与旧佛堂有关,旧佛堂内还有他们没发现的东西。谭安若也赞同宋九安的想法,询问着兰池:“昨夜可有人进出旧佛堂?”
“我盯了一夜,旧佛堂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兰池为此盯的眼圈都黑了,“没人有那么大胆子在我们面前动手脚。”
谭安若却有不一样的想法:“那可不一定,昨晚我与宋大人还遭遇刺杀了呢。”
“刺杀!”
兰池语气很激动:“何人竟敢刺杀朝廷命官,大人刺杀之人可有抓到?”
宋九安嫌他聒噪却却没有明言,自然躲开:“我已派人去查,先去旧佛堂正事要紧。”
兰池还在旁满含关切:“大人当真无事,可有伤到何处?”
宋九安张嘴还未回话,就有人来禀:“大人,寺里有位僧人死了!”
气氛低沉下来,不过一夜,便又死一人,凶手还在他们眼前动了手。谭安若跟着宋九安赶到时,屋里聚了许多僧人他们正在诵经,见有人来能为首之人起身迎来,谭安若见过他,他是寺里的高僧一念,明诲便是他的弟子。一念恍惚一夜苍老许多,神色悲痛:“几位大人,还请尽快查明真凶,还小徒一个真相。”
死者,正是昨日同他们提供线索的息尘!此刻息尘盘腿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似睡着一般,身上穿着那件五十年前的旧僧袍,后背写着大大血字,嗔!“小徒息尘入寺多年,一直乖巧,上敬师傅下爱师弟遵守寺归从无逾越之举,究竟是何人要对他下此毒手!”
一念痛心疾首:“我可怜的两个徒儿!”
宋九安知晓他心中悲痛,却还得问:“是谁先发现的尸体?”
一念无力道:“是我,息尘打从入寺已来每日晨起诵经从无缺席,今日他却没来,我心中不安来寻他,就发现他……”息尘与明诲都是他的徒弟,也如他的孩子,如今两个孩子都遇害,一念痛心疾首得直接晕了过去。诵经结束的僧人赶紧将一念送了回走,恐他徒留在此伤心。一个小僧人不忘告知:“几位大人请放心,我等不曾动过房间里的东西,还劳烦几位大人尽快查明真相,监寺说如有需要他随时可来配合。”
“等等,”谭安若叫住他,“为何是监寺,主持呢?”
小僧人解释道:“主持昨夜不幸染了风寒,病倒了,现下不便见客。”
“病了?”
怎的如此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