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走私
谭安若一眼就看见了藏在其中的害蛊:“这些蛊种类作用各不相同,有的能使人致幻,有的能使人痛苦而死,陈大海究竟是从何处寻来这么多蛊。”
洛州城中,不乏有来洛州经商的南诏人,可南诏人进出是会有专人查验其随身携带的物品,蛊这种违禁品是明确禁止带入。宋九安心中了然:“定是有人在暗中打点,这些东西才能被送进洛州城,负责检验之人当真是玩忽职守,不知让多少人带进来多少违禁之物!”
“这要是顺藤摸瓜,肯定是一起大案子,宋大人要是能抓住凶手就能立功了。”
谭安若在替宋九安高兴:“宋大人可要好好把握时机。”
宋九安清点物品的手一顿,淡淡回她:“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死者是如何中毒,别忘了你是我大理寺的仵作。”
就他这样不苟言笑公正无私,生性冷淡又不爱同人来往,怕是官场上交际应酬都懒得去,不知暗地里得罪了多少人。难怪十八岁入大理寺后,在大理寺五年才升任少卿,接下来的五年又破获无数悬案大案功劳无数,与他同龄之人已经往上升了,他还是个大理寺少卿。甚至前些日子,险些连少卿都做不成。如他这般,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谭安若协助宋九安将所搜查到的毒物记录下来,暗阁中还藏着一本账簿,里面详细记录了陈大海与明诲的分赃。“明诲与陈大海同谋贩卖毒物,那香客说小云遮常去旧佛堂,应该就是与明诲交易毒物!”
谭安若当下心中疑惑更甚:“那会是谁毒杀了明诲?”
宋九安心中罗列着他们目前掌握的证据,似乎所有证据都不成串。陈大海在私底下买卖毒药,明诲与他是合伙人,起码按照账薄上的记录两个人的合作一直有条不紊进行着没有出差错,陈大海也没有理由杀害明诲。主持编造出恶佛作恶的故事,让人不敢接近旧佛堂,而明诲似不知其中秘密,或是觉得旧佛堂隐蔽方便交易,却不知他经常进出旧佛堂已经遭人忌惮。有人恐明诲发现了什么,利用恶佛作恶的诡异故事做掩护杀了明诲也不无可能。这样推来,似乎想掩盖旧佛堂秘密的人更迫切希望明诲死。“可那晚主持有不在场证据。”
谭安若自然开口:“监寺大师还有几个弟子都可以证明,主持当晚在抄录佛经。”
这是他们在案发后盘问出来的证据。“是如此。”
宋九安不由心中叹气,又纳闷抬眼:“你……”“我是如何得知你在想什么?”
谭安若玩笑道:“宋大人眼里心里只有案子,此刻脸色沉重必是在思考案情无疑,你多好猜。”
宋九安轻咳一声:“我是想问你有何看法?”
谭安若叹了一口气,柔声哀怨道:“我只是一个仵作,大人确定要听我的想法?”
戏精,这般娇柔做作的模样,宋九安简直没眼看:“你且说来听听,比如死者是如何中毒的。”
提到这个话题,谭安若只能无助耸肩:“我目前还不能确定,反正不是这个房间的毒,如果你想听我的想法,那我只能告诉你,杀人凶手已经出现在我们眼前只是我们目前证据还不全,抓不到他。”
见宋九安不悦,谭安若鼓励着他:“但我们目前抓获了走私南诏毒物的人,还可能会破一个大案子。”
宋九安一顿:“你觉得屠寺的事情是真?”
谭安若呵呵两声反问道:“宋大人难道觉得此事真是虚构的?从我们进这菩提寺,大人难道就没发现一个怪事儿?”
宋九安默契回答:“整个寺里没有年迈的僧人,除了主持与那位圆寂的望海大师,都是些年轻僧人。”
这也就意味着,五十年前屠寺事件很可能真实发生。“证据呢?”
宋九安办案只看证据,若没有证据,红口白牙如何定案。谭安若道:“尸体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是被藏了起来,只要找到尸体我就能找到证据。”
凶手屠寺以后来不及转移尸体,尸体肯定就放在寺里,五十年前的菩提寺如今已被拆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旧佛堂。旧佛堂,要如何能藏下那么多尸体?她还没想出答案,被宋九安唤了过去,宋九安望着窗外感慨道:“快入夜了。”
“是啊,快入夜了。”
谭安若观远处还有些许乌云:“今夜似又是个雨夜。”
“我们就再此过夜!”
宋九安找了把椅子坐下:“谭仵作可别嫌弃,身为大理寺仵作要面对各种情况,男女之别此刻还是抛开为好。”
办案,不可能给她机会讲什么男女有别。谭安若毫不嫌弃坐到他身边另一把椅子上,揣起手:“身为仵作怎可分男女有别,再说和大人共处一室,凭大人的家世背景本领相貌,怎么看也是大人比较吃亏。”
宋九安全当她在拍马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今夜小心些,陈大海背后之人得知他出事,定会来销毁罪证。”
明知危险他们也不能走,守着证据才能还原真相。片刻后宋九安又开口:“若是不害怕,便自己去兰池那儿!”
嘴硬心软,谭安若闭目嘴角勾出一抹笑:“大人这是担心我?”
见宋九安嘴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谭安若继续:“可大人忘了,兰大人守着尸体也不见得多安全,凶手万一今晚毁尸灭迹,我回去反倒拖累兰大人,我还是留在这里拖累大人比较好。”
宋九安淡淡回了她两个字:“随你。”
确实如她所说,这菩提寺今夜对他们三人来说注定不安全。屋檐上的雨水滴落,树稍上有鸟儿在避雨,今夜的雨不大屋里只有他们二人,宋九安又不爱说话,过分安静了些。谭安若没忍住率先开口:“抓了陈大海,大人可害怕公主责怪?”
宋九安格外冷静:“没什么好怕,陈大海违反大周律法,该抓,公主身为皇家人还不至于是非不分。”
“那如果公主执意怪罪,还要抓?”
“为何不抓?”
宋九安睁眼眸中带着光:“凡是我遇罪人,只要违反律法者不论他是什么人,我一定会按律法将他绳之以法,同样无论死者是谁,我也一定会还他一个真相。”
这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或许还有几分虚伪之感,可从宋九安嘴里说出来,谭安若却打心底里相信。毕竟,宋九安就是这样的人。宋九安本想观察周围环境可有异常,却瞥见谭安若眼巴巴盯着他,以为她是担忧,安慰道:“你若怕公主责怪,大可放心,你如今只是代理大理寺仵作一职,责罚还轮不到你。”
“那我,多谢大人宽怀。”
谭安若继续闭眼养神,心里却想着到时候谁救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