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黑雾氤氲竟无首 千年之仇 何人在后
马芊然只觉一股凉意从脊背上冒起，心下暗惊，刚才明明听到陆白梅的师弟与他谈话，怎么桌边只有他一人？
此时，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其中满含愤懑，“慢慢考虑？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你能等得了，我却是不想再等了！如果她至死都不应允，难不成就跟她在这儿耗上一世吗？”
声音传来之处竟是石壁前浓墨般的黑暗中，言语间，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缓步走出，但仍然停留在灯光范围的边缘，只隐约可见是个全身从头到脚罩着黑色斗篷之人，身形魁梧壮硕，与陆白梅的飘逸儒雅截然不同。
陆白梅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抬头看了一眼黑衣人，长叹一声道：“师弟，你真的仍然无法……无法放弃吗？当年之事，我都不计较了，你为何还要如此怨愤难平？说实话，当初之事也怪不得那人，不过是误伤而已……”
“误伤？”黑衣人低沉的声音陡然拔高，“那该怪谁？怪师父吗？如果当年他不……”
陆白梅眼神骤冷，猛地一巴掌拍在石桌上，喝道：“放肆！若不是师父，你早已朽烂成泥，哪里还有今日？”
“呵呵，今日？今日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吗？”黑衣人惨笑一声，跨前一步，走入灯光照射的范围，一把扯下斗篷的兜帽。
斗篷之下，竟然不见头脸！有的只是一团缭绕翻腾的黑雾！这黑衣人居然没有头颅！声音正是从黑雾中传出，难怪分外低沉。
马芊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但立即强行屏住呼吸，黑衣人如何她不清楚，但陆白梅修为之高她心知肚明，这么近的距离，任何一点轻微的响动都瞒不过他。但马芊然心中却是惊骇不已，黑衣人身躯四肢俱全，却偏偏没有头颅，仅有一团黑雾，如此诡异莫测的情形她闻所未闻！
陆白梅闭上双眼，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掩不住的痛意，低声道：“师弟，难为你了，是为兄对不住你。”
黑衣人应该是摇了摇头，但却只见黑雾一阵左右翻滚，“师兄，我明白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诚心实意在帮我，这些我自己都清楚……那神龙之事……”
陆白梅睁开双目，眼神变幻不定，但最终还是缓缓摇头道：“此事万万不能！我们修的是三清正统，岂可行此卑劣之事？困她在此我已经于心有愧，绝不可再强行逼迫，我会再好好相劝于她……”
“哼哼！劝？两个月来你劝得还少吗？她可有半分松口？师兄，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小贱人了吧？你修为高深竟然也动了凡心？”黑衣人带上兜帽，遮住那团黑雾，连声冷笑道：“三清正统又如何？卑劣之事师父当年干得还少吗？如今更是……”
“你污蔑我，我可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胡言乱语，辱及师父，休怪我翻脸无情！”陆白梅霍然站起，戟指着黑衣人怒道：“神龙从何而来你比谁都清楚，如若强迫她交出，万一惹怒背后之人，翻手间就能让你我灰飞烟灭……你简直是走火入魔了，报一个几千年前的旧仇就那么重要吗？而且那仇人如今地位尊崇，贸然出手只会召来塌天大祸，就算你得到神龙，报仇也绝非易事，更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成！”
黑衣人低沉的声音蓦然变得尖利，嘶声道：“陆白梅！你是不是反悔了？报仇之事是你指天为誓，亲口答应我的！现今你是怕了师父，怕了那人，更怕那小贱人背后的靠山，打算食言而肥！是不是？”
陆白梅呼吸变得急促，双眼圆睁，颌下长髯轻颤，显然心里愤怒已极，好一会才勉强压下怒火，冷声道：“我陆白梅生平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带你去报仇，哪怕师父责罚，甚至赔上这条性命也必会践行前言！但何时去，怎么做，必须由我来定，如若不然，报仇之事就休要再提！还有，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对她下手，否则，我绝不饶你！”
灯光下斗篷轻轻抖动，显然黑衣人同样激动异常，他恨恨地扔下一句，“好！希望你记得今天所说的话，千万莫要食言！”
随后大踏步出洞，足下生云，扬长而去。
陆白梅凝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喟然长叹，枯坐在灯下紧蹙眉头陷入沉思，久久没有任何动作，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泥雕塑像。
马芊然隐身在暗处，看着黑衣人驾云远去，趁着陆白梅失神沉思之际慢慢后退。大白不敢靠近，仍在远处等她，马芊然示意它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唯恐风声一起惊动陆白梅，领着它行出很远才跨骑而上，大白驾风而起，回返马芊然静修之处。
双手抱膝坐在软似茵席的草地上，清冷如水的月光洒在身上竟带来些许寒意，马芊然抬头仰望夜空，神色凝重之中带着深深的疑惑。
她扭头问趴在身边的大白道：“那个穿黑斗篷的人一直都在这片山中吗？他形貌怎么会那么诡异？”
大白仰起大脑袋，冲她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身体都忍不住微微发颤，很明显大白早就知道这个黑衣人的存在，而且他带给大白的恐惧深入骨髓。
昨天大白四下闲逛时，无意中看见黑衣人去找陆白梅，直言不想再等，要使出手段从马芊然身上拷问出召唤神龙之法。陆白梅当时另有他事，与他约好今晚再谈。
大白知道这黑衣人阴狠歹毒，与陆白梅完全不同，唯恐他对马芊然不利，就一直远远守在陆白梅所居山洞之外，直到看见黑衣人驾云而来，才火急火燎地将马芊然带来此地。
从大白的动作表情中，马芊然能将之前的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她闭上双眼，仔细回想方才洞中二人的对话。
看起来真正索要神龙的应该是那个黑衣人，陆白梅只是帮他成事而已，并且不愿强逼，想等自己回心转意自愿借出神龙，但两个月等下来，黑衣人已经失去耐心，意图强行逼问，但陆白梅却坚决不允，并反复警告他不要对自己动手。
此外，这幅《狱法镇魔图》的作者应该就是两人的师父，但对这位师父的态度，师兄弟却截然相反，陆白梅格外尊重，而黑衣人则多有怨愤，似乎他没有头颅之事那位师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还有，他们两人似乎对神龙的来历比自己都要清楚得多，还说自己背后有极大的靠山，为什么自己却毫不知情？
最后一个疑问，他们的仇人到底是谁？看上去陆白梅已经放下恩怨，但黑衣人却执意要寻仇，陆白梅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帮他。他们试图从自己手中借走神龙，究竟要对付谁呢？听上去这人应该是名动三界的大人物啊！
马芊然一边思索，一边口中喃喃自语。
蓦然间，一个阴恻恻的低沉声音从她身侧响起，“你若想知道，何不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