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日月相异奇画中 夤夜潜踪 幽灯古洞
山中无日月,又是十多天过去,马芊然被困此处已经一月有余,按陆白梅所言,人间世界仅仅才过了一天而已。
既然绝不可能交出神龙,那么暂时被困于此就无可避免,马芊然沉下心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修炼上。
马家秘法图册后半部,在她被摄入画中之前已经记得滚瓜烂熟,此时静心钻研,遇到难解之处她也毫不客气,向陆白梅请教,而陆白梅果真信守承诺,知无不言,加以点拨,让马芊然修行进境愈加迅速。
她自觉狱法山中这一个月的修炼足以抵得外界平日半年之功,而自身境界也稳稳地步入“炼炁化神”中期。按图册所载,只要进入后期,就能尝试召唤神龙真身。
这一月有余期间,除了陆白梅每三日来见她一次之外,陪伴她最久的竟是那只曾与她有过一番搏杀的异兽山揮。
起初,她还在狱法山中四处查探时,就发现山揮总是偷偷跟在她身后,但并不靠近,离着足有二十丈开外。
她本以为山揮打算伺机偷袭自己,以报被雷火焚身之仇,因此心下始终有所戒备,不过山揮却没再投石,就是远远跟着她,时间久了,她发觉山揮似乎并无恶意,只是单纯对自己感到好奇。
马芊然孤身一人在这渺无人烟的莽莽群山中,虽然处处钟灵毓秀,风景如画,但她毕竟只有二十三岁,又一直生活在繁华的现代都市,骤然至此,时日一长,难免孤独惆怅。
故此,她也开始尝试与山揮沟通,刚开始山揮对她好像心存畏惧,她一旦接近到十丈以内的距离,立刻转身风一般逃入丛林之中,但隔不了多久,又远远现身,看着她露出一脸怪笑,行动举止犹如顽童,搞得马芊然忍俊不禁。
随着时间推移,山揮也逐渐放下了戒心,与马芊然之间的距离日渐缩短,有时将多余的野果抛给它,它也毫不客气地连皮带核一口吞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马芊然发现山揮对动听的旋律异常地痴迷,当她百无聊赖时自娱自乐地哼唱一些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山揮竟然会不由自主地越凑越近,甚至趴在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竖起耳朵聆听,那张大脸上一副满足陶醉的神情,时不时咧嘴呵呵傻笑。
后来,每当马芊然修炼之余唱歌解闷,山揮必会闻声而至,就卧在她脚边闭目欣赏。马芊然声音本就清脆悦耳,低吟浅唱时更是曼妙婉转,听得山揮如痴如醉。
逐渐地,山揮也不再远离,就跟在马芊然身边。当马芊然打坐修炼时,就悄悄离开,自去玩耍,时常摘些野果回来放在她身前。
闲暇之时,马芊然也陪它嬉戏,除了听唱歌,山揮最喜欢的就是跟马芊然比赛投石,看谁投得远投得准,自然马芊然从来没有赢过,但练得随手而发也能十投九中。
一日,山揮玩得兴起,示意马芊然跨骑在它背上,随后足下生风,竟然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御风而行,速度之快犹如风驰电掣,片刻之间就已纵横数百里。
马芊然惊喜万分,山揮有此异能,她就不必再困居一地,远山近岭都可瞬息而至,虽然仍无法离开画中,但狱法山中所有地方均可任意来去。
一人一兽相处日久,愈加亲近。马芊然年仅二十出头,还是少女心性,但平日马家天师的重任在肩,加之马玲琅失踪之事毫无头绪,让她不得不压抑天性,沉稳处事,而在此间虽然出去不得,却无拘无束,也不必时常面对妖邪鬼魅,她性格中天真活泼,开朗跳脱的一面显露得愈发明显。
她见山揮一张大白脸,就给它起名叫“大白”,山揮原本十二万个不愿意,但架不住马芊然天天这么叫,久而久之它也只好认命了。
而山揮自从此画作成便生活于此,除了陆白梅,平日少有人至,而陆白梅儒雅高深,自然不可能陪它嬉戏打闹。如今来了个年轻漂亮的美女,唱歌动听,又乐意陪它玩耍,山揮简直如获至宝,天天黏在马芊然身边,后来更是四处寻来成形的灵芝、何首乌等仙草,助马芊然提升修为,一副十足的舔狗相。
连陆白梅见此情景都啧啧称奇,他与山揮相处数百上千年都未如此般亲近。
可一旦马芊然提及离开之事,他态度却异常坚决,除非马芊然愿意交换神龙,否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离开。
转眼间,马芊然困居在狱法山中已经接近两个月了。
这一日深夜,马芊然正自打坐入定,突然心念一动,猛然睁开双眼,只见山揮满脸急切,额头上遍布汗珠,慌慌张张跑到近前,对她一通摇头摆尾。
马芊然与它相处日久,知道意思是让自己跟它走,不由奇怪道:“大白,这么晚你要带我去哪儿?”
大白见她坐着没动,登时急了,窜到她身后用头把她朝外面顶。看到它如此焦急,马芊然心中一凛,翻身跨骑在它背上,大白长尾一甩,平地风起,驮着她踏风而行,朝西面另一座山峰的峰顶而去。
今晚大白速度比平日快了许多,马芊然明显感觉到它心中的满是焦虑,甚至还带着一丝恐惧。不多时,大白从风中落地,足下放轻,悄无声息地摸到一个微微透着光亮的山洞附近。
大白扭过头眨了眨眼,马芊然会意,轻轻从大白背上翻下,蹑足潜踪凑到山洞近前,隐在黑暗中,将呼吸放缓到几乎细不可闻。
只听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道:“师兄,我昨日所言之事你考虑得如何?”
随即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赫然正是陆白梅,他断然道:“师弟,昨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此事休要再提,我决计不会答应!”
那声音低沉的师弟冷哼一声道:“师兄,你把她摄入此间已经快两个月了,隔三差五去好言相劝又能如何?这小贱人性子执拗,死不松口,你就算跟她耗上十年还不是徒劳无功?”
“住口!”陆白梅声音冷了下来,全无平日的温和,“你再出言不逊,莫怪我不客气。如今是我们有求于人,将她困在此间已是大大不该,若非你执意如此,我又岂会这般行事?反正此处时日悠长,容她慢慢考虑便是,你若敢对她下手,休怪我不顾情面!”
马芊然心中悚然一惊,悄悄探头往洞内瞥了一眼。只见洞内不大,仅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墩,尽头处还有一张石床。此刻石桌上正点燃着一个五六寸高的古拙灯盏,火苗不大,仅能照亮石桌周边有限的一圈。
陆白梅正坐在其中一个石墩上,脸色阴沉,而他对面的石墩上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