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学艺未成向北而行
雨过天晴，明媚的阳光重归大地。
湖边的凉亭里，林楚凡打坐冥想。
熊宝把头倚在护栏上，吹着暖风，偶尔伸出舌头，品尝风的味道。
楚夕带着火苗，乘坐新鲜出炉的冰船，下水赏荷花，采莲子。
自从熊宝领悟出意念结印的方法，催动原生灵力，更加得心应手。
小到一簇冰针，大到湖面的冰船，几乎都可以一气呵成。
林楚凡对此只能表示嫉妒，并且安慰自己，这是极地冰熊的天赋，我家这只异常聪明。
小胖又练了几天结印，冰砖愈发精美。不仅棱角分明，表面光滑，仔细看内层甚至还有不知名的光泽闪耀。
可问题是，他的修炼目标是冰箭啊。
他现在十分怀疑，是不是无梦师叔在恶作剧，故意教给他容易练错的手印。
既然结印不成功，回头继续练破冰棍法。
这是一套还未出世的棍法，由武器破冰棍而得名，完全存在于小胖的幻想之中。
经过灵力灌注，长棍呼啸生风，所过之处，全是破碎的石块和断裂的葡萄架。
林楚凡拆家了。
老头子那边说不通，他只好去求大哥林浩。希望大哥美言几句，帮忙寻找一个棍法师父。
家传的所谓，林氏枪法，小胖已经捏着鼻子练会。
他仍然觉得，这枪法不行。而且他立志用棍的，没有枪头，学会也不伦不类吧。
几经周折，终于寻到一个稍微合适的人选。
此人姓周名成，现在军营中担任新兵营偏将。
楚凡第一反应就是，找老头子走后门，调任到家里执行特殊军务，教他一月半月，他也就差不多成为小高手了。
然而，林凯十分冠冕堂皇。
边境形势瞬息万变，新兵营乃是边军之根苗，岂能因私废公……剩下的小胖没听，因为已经听出来是不行。
好说歹说之下，总算争取到一个入营学艺的机会。
筹划已久的林楚凡，架着一车菜肉，藏着两坛美酒，拖着破冰棍，偕同熊宝，一路朝碎冰城北三十里外的新兵营而去。
怀里揣着大哥林浩写的书信，让他放心了些许。有大哥的面子在，应该能收下我吧。
楚夕和火苗留守在家，毕竟是军营，女孩子不方便去的。姐妹两个一起留下，还能偶尔切磋一下梦语剑法。
马车缓缓而行，车上还有一个负责指路的城门守兵。路上两人聊了几句，打听了一些新兵营的情况。
都知道这是城主的三少爷，也不敢乱说话的。
没什么有用信息，小胖挑出几个可以直接吃的水果，俩人咔咔的边走边吃。
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座临时搭建的栅栏门前。隐约能听到，前方不远处，有呼喝声传来。
通禀一番，里面走出一位黑脸矮个，五短身材的汉子，穿着战甲，颇有几分英气。
那汉子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二人。
守门小兵赶紧道明来意，小胖也取出书信，恭敬有礼地呈上。
看完信笺，肃穆严整的周偏将，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原来是林将军的三公子，失敬失敬。快请随我入营一叙。”
竟然比想的还要顺利些。
几人进入一座营帐，小胖直奔主题。“见过周将军。小子听闻周将军棍法超群，心向往之，特此前来拜师。哦，拜师礼就在外面的马车上。”
林楚凡继续他的彬彬有礼。
熊宝却是四处打量。『真不愧是新兵营。原本听说这里，还以为是新设的兵营，估计物资器械都是上等的。现在看来么，完全是专供新兵训练的破军营啊。帐篷顶还带着补丁，桌子腿还是后接的。这林凯该不会是克扣军饷了吧？』
周成却很腼腆，“三少过奖。在下只是一介小小偏将，不敢称将军。”
其实林楚凡也不太明白这些官职，他根本不感兴趣。现在的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学会一套棍法。
周成起身倒了一碗热水给他，“敢问三少，为何小小年纪，非要学这棍法。林将军家传枪法，也是难得一见的绝学啊。”
小胖抿了一口，这水有点意思，看不见茶叶，却有茶叶味。“那我叫您周师父，您跟我就不用见外了。说实话，老头子的枪法我已经学了。至于那枪法怎么样，嘿嘿，反正我不太喜欢。我更喜欢抡起棒子砸人的感觉，所以想学棍法。”
周成坦言，“即使如此，我就直说了。我那套棍法，实属家传。只是这北境边城，少有这方面的人才，这才显出我来。此套棍法，祖上初创时，约有三十余路。后来几经转折，传承有序的，还剩十三路。若是三少不嫌弃，这几日就来这营地寻我，我一概传授了。”
小胖一听，纳头便拜，赶紧行了拜师礼，唯恐周成反悔。周成赶忙扶起少年。
林楚凡这时候才想起来，拜师礼还没献上。
连忙传唤人将马车带来，偷偷摸摸跳上车，提着两坛酒，外面搭着两串蔬菜遮挡。
林楚凡献宝，“师父请看，这就是徒弟带来拜师的礼物。我听说军营禁酒，这两坛子，您藏好，没事儿的时候偷偷喝两口。外面车上还有一些菜肉蔬果，就送给将士们打牙祭。”
周成一听，眼睛直冒光，赶紧把酒坛子用布裹起来，藏进床底下。
再回身一看，这个便宜徒弟真是怎么看都顺眼。
等他看到那根，比林楚凡还高一头的破冰棍，周成都懵了。
这什么孩子啊？喜欢棍法，选比自己还长的铁棍子做武器。他才多大，这还能不能好了。
周成当下讲解了一番，直言练习的时候，以轻便的木棍为宜。且长度最好比身高略低，再长的话，有些招式不好腾挪。
说着就传了一个起手式，持棍而立，弓步斜向前方，前低后高，守大于攻。
楚凡很用心，约莫半个时辰，初步熟练。周成也不乏溢美之词，夸他有天赋。
熊宝腹诽，『你是说他有送酒的天赋吧？』
师徒二人约定，此后每日上午前来学习。临别时，周成还叮嘱，回去也要反复练习，以免生疏。
等到小胖问他，棍法可有威风的名字相配，结果却是失传了，只能叫家传棍法。
小胖暗自寻思，哪天哄哄楚夕，等她高兴，帮取个响亮的名字，说出去也有面子。
驾着来时的马车，由新兵营负责派一个向导，护送回城。
熊宝看着来回的车马，忍不住吐槽。『林楚凡，你绝对是捡来的。一个来回，就两个士兵护卫，还不同时。这明显是用你钓鱼吧？如果这时候来个刺客，哭都找不到腔调。』
大概是幸运女神的眷顾，一路平安无事。
回府第一件事，小胖就找到楚夕和火苗，大肆鼓吹自己今日见闻。希望从妹妹眼中看到崇拜，结果配合表演的只有火苗一个。
不知不觉，一套棍法已经学了十二招。
林楚凡最近着迷棍法，灵力修炼时间明显减少。
熊宝只好跟着旁听，虽说没见过哪个熊用棍法，但是听周成讲述一些招式要领，和临阵对敌的仔细之处，也是获益匪浅。
如果现在遇到当初的棍子哥，熊宝有信心，在不耍诈的情况下，轻松胜之。
周成师父教导十分用心，手把手教，矫正姿势，讲解发力要领，已然当做亲传弟子。还会抽时间和小胖对练。
小胖感念师父的恩情，每次来都带些佳酿和下酒菜。
酒好不好，林楚凡是不懂的。但他认为，父亲林凯应该是懂一些的。所以那些酒，都是从林凯放酒的地方偷拿的。
半个月的时间里，楚夕心里好大的委屈。总觉得楚凡和熊宝每天出门玩，就是不带她俩。只好发狠练习梦语剑法，顺带着火苗的剑法都精进许多。
熊宝还在练习结印。
直到现在，它按照那套看来的手印模仿，都会凝出冰砖。凝结多次也已熟练，砖身颇具晶莹剔透的感觉。
反而是它自己，结合手印，根据以前的猜测，尝试了许多不同的灵力排布方式，效果还不错。
已经初步找到凝冰化形的规律。
这天晌午，回家的路上。
楚凡兴高采烈地唠叨着，“明日学会这最后一招，我就有一套完整的棍法啦！”
熊宝直翻白眼，『你师父的话都白说了。人家原本三十多招呢，你学的只是残存的三分之一。』
林楚凡不知它心中所想，自顾幻想着，“等我学成，请教一下师父，看能不能重新取个威风一些的名字。这事儿，可能还要麻烦楚夕。别看她不太爱说话，是个取名的小天才。”
楚凡话音刚落，熊宝还没来得及腹诽反驳。就听外面‘噗通’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掉地上，马车也缓缓停下。
熊宝心中一沉，果然还是来了么。
林楚凡伸手想掀起车帘，被熊宝制止。
熊宝慢慢伸出一个头，转圈看了看，没什么异常。只是赶车的士兵趴在地上，听不见呼吸声，大概率是死了。
正在疑惑，想转到背面侦测一下情况，面前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
来人白衣白发，头戴斗笠，轻纱遮面，身体微微佝偻，左手撑着一只枯木手杖。
只听那人问道，“咳咳，林楚凡可在车上？”
看着面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林楚凡内心十分紧张，但这个时候，害怕是没用的，至少外面还有熊宝。
他强撑起精神，撩起车帘，缓步下车，行了一礼。“小子正是林楚凡。不知这位前辈，所为何事？”
白衣信步徘徊，喃喃自语。“所为何事？是啊，我在这里拦住你，又有什么用呢？”
不知不觉间，那人已经走到林楚凡和冰熊中间。
二者被白衣强大的气势威慑，不敢乱动，只能隔着一个人，面面相觑，依靠眼神交流。
突然，白衣扭头对着楚凡，声色俱厉地问。“冰魔封千里，可是你们所杀？”
熊宝吓一跳。『就这，还好意思说封锁消息？这才多久，就被人寻仇找上门了。』
熊宝不敢乱动，还要将眼球左右摇摆。林楚凡看懂，经过长时间协同修炼，二者之间已经略微有些默契。
林楚凡开始即兴表演。“什么！您说什么？封前辈！难道，他，真的走了？”
因为他看懂，摇摆眼球就是否认。
白衣显然不信，“少在那里装腔作势！”
又转头看着熊宝，“这就是那只，颇有灵性的极地冰熊？不是说幼崽么，怎么长这么大了？”
身影一闪，白衣突然挨着林楚凡，一手捏住他肩膀。“据说你能听懂人言。想让这个胖小子活，你就跟上；你若跟不上，我就捏死他。”
白衣说完横着窜出官路，隐约留下几个模糊的背影，带着林楚凡越来越远。
无奈的熊宝，拼命追赶，勉强叼住对方的尾巴。
气得它骂骂咧咧，『城主府就是个破蜘蛛网，到处都是窟窿。我能听懂人话的事情，应该没几个人知道，除非有家丁丫环长时间监视。』
后面熊宝四脚抓地，狂奔不止。
前面小胖被抓着肩膀，看着身边的景物飞速后退，隐隐有点恶心想吐。
他刚想求饶，张嘴就是一肚子风。
一路七扭八拐的乱跑，一个时辰左右，双方先后停在一座小山的山脚。
白衣回首看着气喘吁吁的冰熊。“你果然能听懂人言。而且资质不俗，竟然能跟得上我。”
显然，他们早到一会儿了。
与此同时，碎冰城已经乱成一锅粥。
封闭城门检索城内，同时派出几支兵士，从马车四周开始，分散查找。
全城皆已经知晓，林府三少爷，接连两次刺杀之后，又一次失踪。
很大可能是被劫掠抓走。
楚夕被禁止出府，带着火苗，全府大搜查。看起来有些胡闹，其实她在趁机查探府内众人。
林楚凡这时候，已经被安置在一个小山洞里，熊宝亦步亦趋。
冰熊与林楚凡之间，白衣人盘膝而坐，似乎是在修炼调息。
借着洞口透过来的光，隐约可以看到，小胖手脚被缚，唯独嘴巴还正常。
此时，白衣人已不刻意伪装，“现在可以安心说话了。我问你，冰魔封千里，可是死于你们之手？”
声音听起来像个老奶奶。
林楚凡太紧张，“敢问这位前辈，封千里那老……前辈，与您有何关联？”差点脱口而出老鬼。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熊宝，暂时安全，可以休息。
白衣老妇似乎勾起了回忆，话也逐渐多，“老身，叶霜。”
过了会儿，没得到该有的回应。
她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才十多岁，可能没听说过。“早年曾与冰魔有旧，交情颇深。听闻他接了一单任务南下，赶来凑个热闹。却不承想，听到了他的死讯。”
说到这里，老妇握紧横放在腿上的枯木杖。
林楚凡扭头，“误会！这是天大的误会啊！还望叶前辈明察。凭我这点力气与能耐，如何能伤到赫赫有名的冰魔呢？”
白衣咬牙切齿。“哦？那为何我听说的却是，冰魔携座下四名弟子，城外刺杀于你，却被你用阴谋诡计暗害。”
说书人林楚凡正式上线。“这是谣传！是诽谤！是对冰魔前辈一世英名的恶意中伤！是对您老，别有用心的挑拨离间！告诉您此事的人，我虽不知是谁。但他绝对没安好心！真实的情况，其实是，冰魔前辈，乃是家父托人请来，暗中保护我的大高手。否则以我一个孩子，如何能从他老人家那出神入化的冰箭之下逃得性命？”
叶霜听闻冰箭二字，稍有些动容，“你见过他冰箭出手？那也不对，封千里暗中保护你，何必携带那四个弟子？我倒是听说，带的是四个不成器的。”
林楚凡立刻蛇随棍走，“前辈您慧眼如炬啊！这正是此事蹊跷之处。以封前辈之能，独身暗中行事，理应最稳妥。”
他说着低下头，长叹一口气。“怎奈何，幕后黑手太过于狡猾。不知怎的，竟然请到封前辈手下雪岭四杰，对在下行刺。另还有一队王家护卫共同御敌。当时是个雷雨天，双方打斗互有损伤。封前辈是无奈现身，号令我们罢斗停手的。”
楚凡唯恐叶霜不肯相信，详细编排着，“有个用刀的高手，不肯听令。封前辈随手一挥，几只冰箭就将不听话的一片人，全都死死钉在了地上。”
他眼珠转了转，信口胡说，“封前辈还说与晚辈有些缘分，指点了一些修炼之法呢。”
林楚凡边说边小心的观察叶霜的神情，表面看上去像是来寻仇的。但是也不下杀手，还带着满山乱跑，定是另有所图。
那边熊宝休息的差不多了，也不敢乱动。它努力装出一副，仅是一只累得半死的普通冰熊的样子。
一听修炼之法，叶霜来了精神。“是何修炼之法？快说与我听，一辩真伪。”
楚凡一看，心下了然。或许，这才是主要目的。
却是心里有了计较，“小子斗胆，敢问叶前辈与封前辈，有何渊源？虽然我与封前辈无师徒名分，但蒙他提点指导之恩情，不可等闲视之。恕我无法轻率泄露封前辈的功法。”
叶霜嗤之以鼻，“哼。现在你倒是硬气了。忘记刚才求饶时候，是怎么教训你的？”
见林楚凡装忠烈，也不戳破，缓缓说着，“告诉你也无妨。我与封千里，相识于青年，他爱凝冰，我喜幻水；彼此常有争斗较量，也增益不少修炼境界。待到小有名气后，我入了雪域做杀手；他不爱受人约束，继续做游侠。我二人曾有约定，每次修为精进，都要约对方较量一番，相互印证所想所得。”
叶霜恨声说着，“此次我破关而出，正是思虑凝冰之法，略有小成。想寻他请教，却听闻被你害死。”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你可知晓我雪域？听下面的人说，雪域长歌，墨剑无梦，近半年来时常出没你的家中。”
林楚凡吓了一大跳。
无梦师叔和她一伙的？难道是师叔泄露这些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