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剑圣冢
在瀚海边境的黑土战场上,
虞美人恣意盛放。
昨日我们仍高举火炬,
而今我们将随风融入天光。
在鲜红的海洋中,
甲胄们进入了梦乡。
昨日我们仍策马驰骋,
斩断宿敌的狂妄。
今日你们高奏凯歌,
吹散坟场寂寞的荒凉。
”
-----《瀚海之歌》
姬羽黑望着远处密匝匝的黑色小点,感到十分悲伤。
他知道那是奔狼营正在突围。他看到魔军排下了两个包围圈,而奔狼营正像魔人设想的那样向最薄弱处进攻,结果落入了陷阱。
他知道魔人族的谋略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增长,尤其是在上次大败于威堂剑圣之后,数年的养精蓄锐让瀚海军对魔军的戒备达到顶峰。但还是没人想到,这种愚蠢物种的战略能到达如此高度。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赶过去参战,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过去无济于事。
所幸的是,奔狼营的先头部队反应很迅速,放弃撤退截断了魔军战线的收缩,后面的队伍能够及时回撤,而先头部队,三叉戟的头部已经死伤殆尽了。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正当魔军打算追击时,另一支骑兵营从魔人防线的后方出现,他们用大量重型器械重创了魔军防线,但奔狼此时根本无力回头突围。
那支骑兵部队——应该是西临府的另一个骑兵营,居然直接冲入了包围圈,和奔狼营一起被包围在里面。
这是瀚海军队一直以来同生共死的信念。但即使两个骑兵营汇合,兵力还是只有魔军三分之一。他们只能依托已经被攻破的鹿寨营和魔军对峙。如果森林又出现魔军,他们将腹背受敌。骑兵终究不是步兵,无法坚守,到头来应该还是会选择突围。
他想到这,束了束腰带。尽管是在春日,但瀚海的风依旧寒冷,一直如此。他站在奥术塔高耸的塔楼上,狂风不息。他不用担心受到攻击,因为塔楼高达二十米,而且塔周围有很强的奥术场覆盖,一般的生物靠近塔十米内就会头痛欲裂,再靠近会因奥术负载而死。
望向西方,一片一望无际的,阴沉的诡异森林覆盖着大地,每棵巨树扭曲着自己古怪的枝干,黑暗笼罩着林中的一切。
那便是魔物之森,古人称之为“黢海”。魔物军队从森林中出现,一次又一次向帝国发动攻势。没人知道森林内是什么样,五百年前那唯一一次汇聚全国之力对森林的反攻,即使由离戾剑圣率领,也以惨败告终。而离戾剑圣也成为帝国史上第一位战死的剑圣,甚至至今尸骨未还。这对人族的打击至今未消除。尽管现在的人族军队已经拥有了充足的实力,但也从未再向森林发起过任何一次进军。
他也曾跟帝国各地无数个傻孩子一样幻想过,等自己成为剑圣,要率领军队进攻黢海,将魔人与魔物彻底剿灭。而现在,他的这个梦想在眼前又一次嘲弄着在悔恨中沉沦的他。
他走到塔楼中央,地上的砖面印着些许细小的白色字迹,他单膝跪地,将左手掌按在地上,低声念动一串术语。地板上瞬间显现出一个巨大的蓝色奥术法阵,随后慢慢慢暗淡消逝。
消失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向下的楼梯通道。
“果然是在这。”他自言自语着说,从角落取来一根陈旧的火炬,用奥能点燃后举着向下走去。
此时塔外的平原上,鹿寨营里,骑兵营正在准备应对第一波攻势。
姬羽黑走到了地道底部,下面是一个狭小的过道,尽头一扇陈腐的木门,上方一块金匾上刻着几个字,在火把映照下闪闪发光:
“威堂剑圣冢”
“不像样……”姬羽黑自言自语着说。
他去推木门的把手,突然一股不可见的力量从门上迸发出来,姬羽黑被轰开了,重重撞在楼梯上。
他摇摇头,爬起来看着泛着点点蓝光的木门,显得有些迷茫。他嘟哝着念了一句术语,左手背上出现一个由刀组成的羽翼标志,颎武士团的标志。闪着蓝光。他再次推动木门,这一次无事发生。
里面是一个较小的墓室,书架占据了本就不大的空间。
四角点着四盏长明灯,一个冒着微弱莹蓝光的巨大法阵,在墓室地面的正中央缓缓自转。
一个高大的人在墓室法阵中心屹立着。那是帝国第二十五任剑圣,威堂剑圣:潘怀敬。
按照颎武士团的习俗,历代剑圣的葬礼会在位于天域省的剑神殿举行。随后,剑圣遗体会被葬在自己功绩最显著的地方。而墓室的布置则由剑圣本人决定。
按照潘怀敬的要求,他的遗体必须整齐,就像现在这样。身穿大红色的铠甲,双手将一米五高的仪刀拄在胸前。仍然保持着生前的威风。
他曾两次出征瀚海边境,第一次出征在一个月之内收复四分之一的瀚海省,斩敌两万五千,使魔人之后八年不敢入境。第二次出征在九年前,斩敌一万。最靠近边界的地方,是最适合他英灵长眠的地方。
“师父,好久不见,孽徒冒昧了。”姬羽黑深鞠一躬后,对着潘怀敬因法阵而不腐的脸说。
他在房间里踱着步,开始巡视书架,感知着周围的奥能。
突然,他觉察到一丝异样,看向那把威严的血红色仪刀。刀上有斑驳的刀痕,无处不在。但刀背上的符纹清晰可见。姬羽黑在刀上感知到一股熟悉的奥力。
他走上前面对潘怀敬站着,模仿潘怀敬的姿势握住了仪刀刀柄,开始向内注入圣奥能。
他闭上眼睛,一阵头晕目眩后,他睁开眼,发觉自己站在一片全白色的世界里,只有前面站着的一个人不是白色的。
他身着红色礼袍,背影十分熟悉。他转过身来,苍老的脸对着姬羽黑,和生前一样的庄严眼神。
“师父告诉我吧……什么才是真相。”姬羽黑眼眶中不断涌出泪水,他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