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异端之围（中）

    “阳炎不灭，大漠无际，鲜有生物，草木难生。漠中有潭，先民依潭而生，连潭成城，开疆扩土，所至无阻。

    地甚贫瘠，然出产之物以奥石为尤，可储奥能，至珍稀，惟灼阳所独有。

    摩氏于兹封，扩绿洲，民以生生不息。

    行至西南，大漠亡而火山见，炎水自地隙出，或喷或涌。燥热难耐，无水无食。此则真‘灼阳’也，古人云：“入灼阳，逾二十里则无归。’”

    ——《辉耀录·灼阳志》

    林山铭疾驰到队伍前，他知道包围圈已经大致成型了。敌人的包围圈位置不用多想就能知道，围着村子成一个半圆。现在不过是还没见到敌人而已。

    “清点人数！抛弃所有重装备和补给，以甲队为中轴，三叉戟阵型摆开，准备突围！”林山铭大声喊着说。

    话未说完，一声诡异的鸣叫从远方传来，空中出现十几个黑色身影。那是翼手龙。

    远处的地面突然塌陷，几只几十米长的巨大通道虫从地里抬起头来，躯干直径可达数米粗。它们短暂地抬头，又将没有眼睛的头部重新砸入十几米外的地下，像鳗鱼入水一样，直至整个身体重新没入地表。

    虽说通道虫没有独立猎食能力，对人类几乎没有威胁，但这种场面还是给人以无尽的冲击。

    林山铭的心格外沉重，果不其然，在沙虫留下的数米宽的漆黑地道里，一些外形骇人的东西已经冒了出来，是魔物。

    从一些小型的泥鬼，雾妖，蝎虫，再到羊角魔，独眼巨人，鹿首精，源源不断地从洞里冒出来，向他们围成了一个半圆。

    林山铭握刀鞘的手死死攥紧，他鹰一般的目光逼视着最后出现的一批魔物：

    它们骑在座狼上，面目扭曲，褶皱开裂的黑色皮肤下涌现出淡淡的紫色荧光。它们高大，手持诡异的武器，驱赶着魔物前进。那是魔人，人族千百年来真正的死敌。

    据辉耀会所记述，在千年前，天神对人族降下天罚，魔物随着灾厄降临人间，魔人在其中位列至尊，统领魔物意图毁灭人族。在人族面临灭顶之灾时，人族圣人出世，将奥术和先进的智慧传授给人族，并带领他们来到东海边的沃土，抵御魔物的侵略，建立起最后的国家。

    东部和南部是大海，西南部是没有生物能存活的灼阳区域，北部是无人能攀越的帝岭。帝国唯一的外患，就是西北瀚海省一望无际的，未知黑色森林中出现的魔物。它们在数百年来无数次地与人族展开攻防，两族之间的仇恨早已烙进了彼此最深处。

    部队稍稍停滞，又迅速开始列阵。三叉戟阵型只攻不守，最前面的是佩刀弩手，中间和两侧是大枪兵和重甲兵，游击兵因不适应集群作战，跟在最后面。

    魔军已经围成了一堵墙，在向营城逼近。显然这次的魔军背后有个强有力的首领，足以控制野蛮的魔物形成战术。

    “上交遗书，各小队交给队长，队长交给副官。”林山铭说。

    这一环节本该在队伍出征前进行，但这次队伍被紧急集结，遗书还没来得及上交给军部。一封又一封的遗书被快速传递到阵型的中间，到副官手上。他待在阵型最安全的地方，营长必须带头冲锋，营长战死后由副官接任指挥权。他手上又多了这么一叠黄纸。他庄重地将它们放进马鞍袋里。

    旗手最后一个汇入阵型，他显然是迟到了，急忙行进到林山铭旁边，低声说：

    “营长，那个黑色斗篷的不见了。他刚才突然往巷子里跑没影了，找不找？”

    林山铭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摇了摇头。旗手又从人群中挤过，在副官边上上马坐定。

    现在已经全员就绪了，寂静笼罩着这支仅四百人的骑兵部队，连马都不敢发出声音，所有人都紧盯着身穿白色战袍的林山铭，呼吸沉闷而又压抑，一只只微颤的手，一颗颗酸痛的眼睛。

    魔人的包围魔圈已经缩至离他们只剩两千多米，为首那个最高大的魔人举起一把怪异的黑色大刀，指着他们，露出狰狞的笑容。

    林山铭挺直了腰，高傲地仰起头逼视着那个魔人。他少年参军，征战半生，全身上下遍布疤痕，腰间的精钢剑斩杀过上百只魔物。

    他瞬间拔出剑，举在面前，战马爆发般地向前冲去，马蹄声瞬间汇成了雷声，沉重地猛砸在空中。

    他和所有人一起弓身伏在马背上，像蓄势中的猎豹一样，剑尖闪着寒芒直指向前方。林山铭高声吼道：

    “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