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小君
因为刘掌柜的缘故，荣安县主给泥豆改名为落花生，又用落花生榨出了落花生油的事迹在福泽县传开了。刘掌柜描述的落花生油，那可是油香四溢，芬芳怡人，用它炒菜，十里八乡都能闻到香味。
百姓们闻言纷纷表示想尝尝，恰巧今年收成好，朝廷收去一部分，百姓们自家还留了不少，于是人人都带着花生去油坊排起了长队，油坊的伙计忙坏了，拉磨的驴也忙坏了，不到半月，福泽县到处都能闻到落花生油的香气。
人们嫌弃落花生油太过拗口，于是把“落”字去掉了，直接叫它花生油。
虽说花生油在福泽县普及了，但是大家还是不舍得吃，大部分人都榨了留到过年吃，毕竟每户人家留的花生不多，除了留种的，能榨油的也没有多少，再加上前几年旱灾带来的阴影，福泽县人人都养成了囤积粮食的习惯。
毕竟，花生油再香，关键时刻也不顶饱不是。
日子四平八稳的过着，转眼初雪就来了，这段时间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也没有人来捣乱。姚小鱼每天睡醒了就去铺子里转转，和沈意舟去山上摘柿子做柿饼，偶尔遇见可爱的小兔兔，沈意舟就会抓回来做烤兔子，麻辣水煮兔，香辣兔头……生活惬意又充实。
最不开心的当是赵珂了，自从学堂的事以后，他便一直不愿出门，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沈意舟谁也不见，就连衙门的事都是沈意舟和姚小鱼处理的。
这一日，姚小鱼整和往常一样准备去铺子里，却在出门的那一刻被人扑倒在地，在姚小鱼怔愣之时，那人已经掏出匕首抵在了姚小鱼脖子上。
“县主！”门房见状，想要过来搭救。
“站住！再过来我就杀了她！”那人带着黑色面纱，身影削瘦，虽然刻意压低了嗓音，却还是一下就听出来是个女孩。
门房闻言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此时正是人多之际，哪怕是县主府也有不少行人路过，路人见此情景皆停下来围观，有人认出了被扑倒的是荣安县主，着急的直跳脚。
“哎呦！老天爷啦，这是怎么了，我们县主被人劫持了，快来人呐，哎呦可了不得了了啊……”
大娘一开头，所有围观的人都开始吱哇乱叫，硬是没有一个人去找人帮忙。姚小鱼深叹了一口气，正惆怅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门房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看来是去叫人了，姚小鱼略感欣慰。
“哎呀！杀人啦！有人要杀县主啦……”
“老天爷啊，你快开开眼吧，保佑我们县主平安无事啊……”
一群大娘大婶们一个个扯着嗓子嚎的欢快，那刺客不堪其扰，大声呵斥道：“都给我闭嘴，不然把你们都杀了！”
大娘一听，可了不得了：“啊？都，都，都杀了！都，都杀了可不行啊，不行不行，我不喊了，不喊了，你杀县主的时候轻点，别弄疼她，呜呜……我可怜的县主呦……”
大娘说着，竟然还捂着嘴，无声哭泣起来了，方才大喊大叫的那些人也一下子噤了声，就默默的看着地上的两人。
……
都鲨了都鲨了，真想把你们都鲨了。
姚小鱼真是无语死了，还轻点杀，大娘可真是幽默！
不过这半天了，那女孩只是用匕首抵着她脖子，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有商量的机会。
“姑娘，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这是要做什么？”姚小鱼小心翼翼的问道。
“别说话！”那女孩呵斥一声，四处观望着，似乎在找什么，好一会，她凑近姚小鱼悄悄问，“你，你的帮手怎么还不来？”
“啊？”帮手？难道她还有别的企图？说来也是，那门房去了这许久，沈意舟就在府内，怎么还不来？
“啊什么啊，”那女孩似乎有些着急，随即凑近姚小鱼耳边小声说说，“没有帮手，那就靠你自己了，待会我一喊，你就打我，然后趁着人群围观，把我拉进你府里去。”
“啊？”
“别啊了，快点滴吧！”那女孩朝人群外面瞥了一眼，大声说，“荣安县主，去死吧！”
姚小鱼没时间多想，伸手对着女孩下巴就是一拳，女孩顺势往后一倒，姚小鱼翻身压住女孩，朝呆愣在一旁的门房大喊：“还不来帮忙，是想看着我被打死吗？”
门房回过神，赶紧帮着姚小鱼一起，把“奋力挣扎的”刺客抬进了县主府。
围观人群看的一愣一愣的，等回过神来，县主府的门已经关了。
“这……这……县主把刺客反杀了？”大娘指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结结巴巴的说。
旁边喊的第二欢的大婶默默点了点头。
县主府内。
姚小鱼带着女刺客往正厅走，恰好遇见沈意舟，沈意舟打量了一下两人，指着女刺客说：“这是？新朋友。”
姚小鱼捏紧了拳头，用力挤出一个笑来：“你刚才，就没听见什么动静吗？”
“没有啊，刚睡醒，今天我们去哪玩呀？”沈意舟无辜的说。
“玩你大爷，姑奶奶差点就吃不到今天的午饭了！”姚小鱼简直要气死了，“给我把阿辉叫来！”
阿辉就是那个最先溜走的门房，此刻他正蹲在茅房拉的欢快，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正厅，姚小鱼气的口干舌燥，坐下来喝了两杯水，一抬头就看见女刺客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
“请县主恕罪，民女是不得已而为之。”说着，她拿掉脸上的面纱。
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上，一双杏蓄满了泪花，姚小鱼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当初在学堂门口诬陷赵珂的女孩。
“是你？”姚小鱼蹭的从凳子上站起来，生气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县令大人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女孩低下头，眼泪“叭嗒叭嗒”的往下掉：“对不起，县主和县令都是好人，我们都感激不尽，又怎么会害你们呢。实在是，实在是被逼无奈啊，求求县主帮帮我们吧。”
姚小鱼见此情景，气已消了大半，却还是故作严肃的说：“起来说话，跪着本县主心烦。”
沈意舟在一旁笑着，又默默的帮姚小鱼添了一杯水。
小姑娘站起身，等待姚小鱼的下文。
姚小鱼见她不说话，问：“说啊，怎么不说了？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受谁指使，说吧！”
“民女名叫小君，今年十二岁，家住在东市的三里巷，家中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几月前，突然有一伙人来到三里巷，抓走了我奶奶，要我来污蔑县主，那日跟我在一起的叔伯婶娘们，皆是被掳走家人受到要挟，这才迫不得已闹了一出。今日他们更是以奶奶性命为要挟，让我来伤害县主，小君不愿伤害县主，还请县主恕罪啊。”说罢，又跪下向姚小鱼磕了几个头。
姚小鱼喝了一口茶，有些不解的问：“既然是污蔑我，为何又牵扯到了县令？既然要杀我又为何派你一个小丫头来？”
“县主人美心善，为福泽县做了许多好事，当初我与众位邻居商量许久，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本想冲着姚家铺子下手，奈何实在没有机会，只得，只得想出来这么个污蔑先生的法子，谁成想，先生不是先生，确是县令大人。至于今日为何偏偏让我来我却不知，不过那人并没有让我杀害县主，只说让我拿着匕首来劫持县主。”小君说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求求县主，救救我奶奶，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实在经不起折腾。”
姚小鱼朝着沈意舟看了一眼，后者同样皱着眉。
要挟百姓来闹事，派一个小丫头来劫持，这帮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突然姚小鱼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问小君：“你拍给我的纸条是怎么回事？”
“回县主，那帮人带的刀上面有那个图案，小君见到便画了下来，想来会对县主有用，便趁机塞给了您。”小君如实回答。
刀上的图案，看来又是他们，他们究竟是谁的人，是晋国，亦或是……云王？
正思索间，阿辉悠哉悠哉的从门前经过，姚小鱼气不打一处来，推了推沈意舟的胳膊说：“你去把他给我带过来！”
沈意舟郑重的点了点头，就去了，恰好这时，另一个受命寻找阿辉的小厮也过来了，看见阿辉不慌不忙的样子，他着急道：“哎呦，你怎么还在这散步啊，县主正找你呢，你惨了！”
阿辉不明所以的问：“我怎么了？”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门，“完了完了，我真的死定了！”
“你是死定了。”沈意舟猝不及防的出现在阿辉身后，把他吓得一声惊叫。
“啊呀！沈，沈公子。”
“别沈公子了，快去找县主谢罪吧。”说着一手抓着阿辉的衣领，就把他带到了姚小鱼的面前。
阿辉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县，县主，小人，小人……”
“小什么小，你胆子大的很，本县主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你倒是溜得快，你都溜进府里了，不知道找人来救我吗？”姚小鱼咬牙切齿的说。
“小人，小人是要去找沈公子救您，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腹痛难忍，小人就去茅房解决了一下，就，就忘了。”
姚小鱼“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生气的说：“忘了？你的主子被人劫持，命悬一线，你竟然还能忘了？是不是我平时对你们太过仁慈，让你们分不清高下？”
阿辉见姚小鱼真的生气了，立刻“砰砰”磕头：“县主恕罪，县主恕罪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身为门房，你的职业就是保护府里安宁，今日你主子遇到危险，你却不能成事，要你有何用？”沈意舟最重礼数，之前虽不认同县主府的主仆之间相处的模式，却也没见出过什么差错，便也不多做干预，如今除了这样的岔子，幸亏今日小君没什么恶意，若他日遇见真正的刺客，姚小鱼刺客恐怕已经遇难了都无人知道。
姚小鱼对下人就像对待家人一般，从来不要求他们遵从什么礼仪，只要工作不出错就好，没想到这竟让他们分不清尊卑主次了。
“人有三急我能理解。”姚小鱼此话一出，阿辉眼里顿时迸发出希冀的神色，姚小鱼又接着说，“可今日之事让我看出你并不适合在县主府中做事，别人府里的伙计若是出现如此纰漏，大概会被乱棍打死吧，我不喜欢杀人，你去找管家领了月钱就走吧。”
闻言，阿辉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他低下头沉默许久，不死心的问：”县主，小人知道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阿辉，这是原则性的错误，我若今日原谅了你，明日这府里人人都可以像你一样。”
阿辉心知姚小鱼说的是事实，便也不再求饶，他朝着姚小鱼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说：“阿辉谢县主不杀之恩。”
说罢，他倒退着走出门，转身离去，只留下颓然的背影。
阿辉和其他几名门房不一样，其他门房都是沈禹韵给的，都有卖身契，只有阿辉是姚小鱼叫他可怜才让他来的。
阿辉原来是在城门外的乞丐，当初他身染风寒，命悬一线，姚小鱼恰好遇见，便带他去找张大夫医治。病好之后，阿辉心中无比感激姚小鱼，自愿到县主府做工，以报答姚小鱼的救命之恩。
姚小鱼见他实在，又有一身力气，就让他当了门房，他算是姚小鱼招来的工人。此番将他赶走也算不得什么惩罚，只是让他失去了工作而已。
姚小鱼深叹一口气，问小君：“你知道他们把你奶奶带到哪里去了吗？”
小君点头：“知道，就在城外一处破庙里，村里被带走的人都在那里。”
“好，我先让人带你下去换身衣服，我们去救你奶奶他们。”姚小鱼看向沈意舟说，“你去衙门嘱咐一声，让他们带人跟我们一起去。”
“好。”沈意舟应下，便去安排了。
姚小鱼叫来丫鬟，带小君去换一身干净衣服，自己则去永安堂找阿月。
无论是晋国也好，云王也罢，总得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