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忙碌的勾魂工作让投胎有了希望。
一日，像往常一样，小四在龙伯那里领了任务和长生一起来到人间勾魂，路上长生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被勾魂的都有些不太对劲？”
“什么？”
长生继续道：“最近怎么总是小孩居多，且大多都过不了轮回？”
小四沉思片刻，道：“会不会是吃人魂魄的黑绿怪又出现了？我听说凡间怀孕之人在临产之际，若等不到灵识注入，生下的孩子就会痴傻呆滞。”
灵识即阴间投胎者的魂魄，魂魄一旦被吃，本该此魂魄投胎的躯体就会变成行尸走肉。若家庭情况好一些的，这些孩子还有人看管；若一般家庭，只怕长到两三岁就被遗弃掉，也属无奈之举。
长生道：“那个小白神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还会出现？”
“也可能不是黑绿怪，神仙还能打不过鬼吗？放心吧。”
小四虽表面淡定看不出丝毫波澜，实则内心和长生一样慌张。毕竟，经过上次黑绿怪的事情，让他们心理都产生了阴影，况且如今离投胎时日愈近，若再生波折，岂不是前功尽弃。
二鬼一路沉默，勾出魂魄藏于乾坤袋，也不敢做丝毫逗留，立刻向冥府赶回。
或许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小四和长生再一次被黑绿怪和他的两个小弟挡住了去路。
黑绿怪似乎没有认出他们，上前便叫嚣道：“你们的魂魄呢？没有魂魄那只能吃你们了。”三只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小四疑惑，看向长生小声道：“吃鬼有这么好笑吗？”
长生耸了耸肩。
黑绿怪和上次一样开始了吃鬼前的准备，只是他的口似乎比上次更大了，吸力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四和长生紧紧拽着对方，以增加彼此的力量。小四想起乾坤袋可纳万物，立刻腾出一只手取出乾坤袋念出咒语，瞬间将黑绿怪他们吸了进去，还没等小四合住袋口，那巨大的吸力再次发出，小四和长生也被吸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小四降落在了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忍住浑身疼痛，小四爬了起来，她一边望向四周，一边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身体，以确定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一个略带清秀的声音传入小四耳中，小四记得这个声音，是小白的。她曾无数次做梦梦见这个人，听见这个声音；她也幻想过重逢的场景，可是现在此刻这个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却不敢立刻回头，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小四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一只修长又白皙的手还落在她的肩上。小四轻轻回头，眼前之人还是和上次一样微笑的看着她。身上的一袭红衣照的那人面色更加红润，比之上次更让人有我见犹怜的感觉。他头发未簪，发梢轻垂直至腰间，发末只用一根发带将碎发轻轻系起，当真好看极了。
小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眼前这人似乎也用同样的眼神盯着小四。小四为自己刚刚轻浮的行为感到窘迫，连忙移开眼低头道：“那个，小白神仙，你怎么在这里？”
良久，小白未做回答，小四心想可能之前见我的模样，和现在有所区别，他还没有认出来，又道：“你给我的娲皇泪果然有效，你现在是不是都认不出我了？”
只见小白长舒一口气笑道：“上次竟未识得是你，我的过错！”
说完他双手搭在小四肩上，将她仔细打量一番。
道：“骆离，这三百年我找的你好苦！”
小四有点莫名其妙，偷偷看了一眼小白。如果说上次小白的眼睛是平淡的，那这次绝对是炽热且激动的。
小四小心翼翼道：“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小四，是勾魂使者。”顺便将小白搭在自己肩上的双手推开了。
“不好意思，刚刚有些失态。”小白似如醉方醒道。
“刚才再追那三只黑鬼，看见你们被乾坤袋吸住了，本想拉住你们，没想到也跟着进来了。”说完，小白轻柔眉心，浅浅一笑。
小四本也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见小白自己说了也不在多问。
小四向周围看了一圈，确定没有长生和黑绿怪及他两位小弟后，便有些着急。
小白看出了她的担心，安慰道：“不用担心，在乾坤袋里是施展不出法力的。这里面除了平常如人间一样的环境外，另外还有十八重天，与十八层地狱相对。我刚刚在周围看了一圈，我们应该是落在了十八重天的某一重。”
小四听完更加激动了：“他们四个要是落在一起，长生还不被揍死！”
小白也感觉到刚才那番话，似乎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有点雪上加霜了。便道：“这袋中所见景象皆为虚幻，在里面受伤也会即可愈合，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小四急切的问道。
“只是感觉会和平时一样，很真切。”
小四叹气道：“看来，长生要吃些苦头了。”
二人沿着草地走了一圈，却发现他们原来处于山顶的一处空旷地带，好在有一条下山的路直连山顶与山脚。
小四和小白顺着山路往下走，周围不像山顶平坦开阔，反而长满了树木，郁郁葱葱，个个姿态挺拔，争揽春光。
小四被树木的蓬勃生长之力震撼，不禁感叹道：“若我是棵树，也一定像它们一样端正挺拔，做这林间最独一无二的苍木。”
小白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四道：“你会的！”
小四已被山间美景迷了眼，哪里还听得见小白的回应。她一路大步向下，小白紧随其后。快到山脚一个砍柴的樵夫哼着山歌朝山上走来。小四突然停住脚步，身后的小白来不及刹脚，猛地一下撞到了小四身上，小四因重心不稳向前扑去，小白立刻伸出一只手扯住了小四的衣服，但下山的路太陡，加之刚才又走的太快，二人反倒一起向前扑去。
惊魂未定小四大口喘气，原来刚才他二人即将扑倒在地的时候，被一只手从前面紧紧推住，才避免了他俩从山上滚下去。
“没事吧？路太陡了，一定要走慢些。”樵夫道。
二人皆面带囧色，谢过了樵夫。
樵夫打量了他们一圈，莞尔道：“小两口吵架了吧？只是山陡路滑，可要注意安全啊！”
小四心道“这老头什么眼神，后转念一想，莫不是刚才自己走的太快，小白在后面穷追不舍，让樵夫误会了。”
还没等小四解释，小白则道：“谢谢老伯刚刚施以援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伯摆摆手露出过来人的神情，道：“没事，没事，年轻人吗，约会不要来这么高的地方，前面就有一个小镇，镇上好玩的好吃的都有。”说毕又笑着看了一眼小四。
小四又一次觉得脸颊发烫，亟待解释，不想又被小白抢先道：“多谢老伯指路。”
说完双方告了辞，小白拉着小四的胳膊一路来到了镇子上。
小四还从刚才的窘迫中没有缓过来，但又不想让小白觉得自己开不起玩笑，便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为避免二人尴尬，小四道：“这十八重天怎么还有活人？”
刚才突然停住脚步，也是因为看见樵夫这个大活人。现在镇子上更是男女老少、店铺林立、人来人往。若不是小四自己抛出乾坤袋，她甚至不相信这是袋中，眼前此景更像人间街市。
小白接话道：“此中景象似幻似真，似虚似实。主要还是看来此地的人怎么想。”
小四左手扶住下巴，沉思片刻道：“就是说你觉得它是真的，那此地就是真的，相反若认定一切皆为虚幻，那此地便是假的？”
小四看了眼小白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里的人是不是也有真有假？”
小白点点头。
小四继续道：“也就是说，虚幻的假人骗真人留在此地，真人便在此繁衍生息，慢慢的假人越来越少，真人越来越多是不是？最后不就变成世外桃源了吗！”
小白双手负与身后，边走边和小四道：“小四使者可真聪明啊！”说完一脸微笑的看向小四。
小四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道：“哪有，瞎说的。你不要笑话我才好。”
小白道：“没有，我是认真的。不过假人的数量不会减少，真人也不会增多。”
“为什么？”小四问道。
“为了保持袋中平衡。假人依靠吸取真人的精气神存活，而真人则生存在假人为依托建造的空间里，两者互为依托。”小白回道。
小四又作出刚才单手扶下巴的动作陷入沉思。
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追逐声，只听一个带着沧桑的中年女声道：“小兔崽子，就算你一天长一年，也给我滚回家喝奶去！”另一头，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道：“我都五岁了，和我一样大的都开始张罗着相亲了，你还要我喝奶？”
那女人从小四身旁跑了过去，边跑边道：“我才生下你五天，早知道这地方是这鬼样子，啊，后悔死了！”
女人的身影和声音皆消失后，小四突然大叫一声道：“啊！我知道了。”她看向小白道：“生活在这里面的真人，他们的寿命比人间短了许多，后代的成年意味着长辈的死亡。这样周而复始，真人便一直保持着一定的数，平衡也不会被打破。”
小白点头莞尔道：“不错。”
小四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便又问道：“既然这里寿命短暂，为什么还有人愿意留在这里呢？”
两人在一处茶馆前坐下，点了两碗茶水。
小白继续答道：“在十八重天里没有了世俗的纷争，人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什么烦恼、忧愁、饥寒在这里统统变成欢乐。”
“也包括刚才满大街追打自己孩子的母亲吗？”小四虽说的不以为然，实则充满了对小白的质疑，而后不忘端起茶碗轻瞟小白一眼。
小白为小四刚才的举动略吃一惊，无奈又莞尔道：“小四使者，你可真调皮啊！”
小四道：“看来在孩子的问题上，不管是人间，还是十八重天，都不会让人省心。”
小白轻笑道：“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在这里还有另一个规矩，要不要猜猜看。”
小四心道“既然下了战书，岂有不战之理，怎么地也不能给鬼界丢了脸啊。”便笑道“这算是天界向鬼界发起的挑战吗？”
小白也笑了：“算是吧，所以，你要不要应战？”
小四碗中茶水已饮尽，又向店家讨了一碗，而后接连又饮下三四碗才道：“刚才真是渴死我了。”
小白莞尔，伸手用自己的衣袖拂去小四嘴角流出的茶水，小四顿时脸颊通红发烫。她甚至后悔变白，这样旁人也不会看出她现在有多窘迫。
小白似乎看出了小四的慌张，莞尔道：“原来我们鬼界叱咤风云的勾魂使者，也会如此害羞！”
小四听到小白这样说反倒没有了慌张感，只道是自己想太多了，不觉懊悔起来便想急忙结束这个话题。
“刚才你不是说，这里还有别的规则吗，我现在来应战了。”
小白则作出‘请’的手势。
小四喝了一口茶，道：“还记得那个樵夫吗，我猜他一定没有孩子。”小四看向小白接着道：“所以他虽然看上去很苍老，但却很健壮。”小四又看向周围道：“我敢笃定，这里的人只要生子，就会加速衰老；反之，则会长命百岁。即新生命取代了旧生命。对不对？”
小白轻拍双手，道：“这一局，鬼界胜。”
小四抱拳客气道：“承让，承让！”
二人起身在繁华的街道逛了起来，有卖胭脂水粉的、也有卖绫罗绸缎的、还有桌椅板凳，草帽蓑衣以及各种吃食的。
小四在一家首饰店前停住了脚，她拿起其中一只黑色沉香木簪子看了又看。她头上束发用的簪子，不，应该叫做木枝，还是她勾魂的时候路边顺手折的。如今看到真的发簪，自然有些爱不释手。
“这个给你，发簪可以给我吗？”小白把一个白玉宫绦递给了卖家问道。
店家答道：“当然可以，只是我没有零钱找你。”
小白道：“不用找了。”
二人走在路上，小四对小白的慷慨大方表示感谢，并再三表示以后一定会报答他。
小白帮小四插好发簪，天色已幕，二人走进一家客栈，虽都不是凡人，感觉不到饥饿，但他们都觉得既然来到这里，还是应该品尝一下这里的佳肴。
待他们吃完晚饭，店家却只给他们一间客房。这家客栈生意不算太好，空房也有很多，小四向店家解释了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必须住两间房，可是店家却说，反来此地之人，若是男女住店只开一间，这是规矩。
最后小白无可奈何道：“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入乡随俗，小四使者，没有问题吧？”
小四见小白这样说了，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扭捏，便道：“我无所谓啊，能和神仙住一间房，真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