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我听说月老有一种专供轮回之人使用的红线，若是用红线绑住两人，来世仍可做恩爱夫妻。只是红线难求，就算是真心相爱的两人，也未必能求的来。”其中一只黑无常小鬼道。
小四看向贺生和四娘，他们眼中泛起了光芒，像迷途中的人选对了方向，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贺生激动道：“不管多么困难，我一定要求的这个红线。”
那只黑无常叹气道：“曾经多少有情人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他们觉得只要彼此倾心，一定能感动月老拿到红线，可是最后只是蹉跎了岁月，连月老的面都见不到。他们中有的因错过轮回时间灰飞烟灭的，也有放弃执念各投西东的，却始终没有一个能拿到红线比翼来世。所以，我劝你还是打消念头，快快投胎去吧。”
贺生看了一眼四娘道：“四娘，你愿不愿意和我就这样做鬼夫妻，即使灰飞烟灭？”
四娘微微笑了起来，双手紧紧挽住贺生胳膊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贺生双手握住四娘的手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贺生转头对小四他们道：“我们已经决定了，即使做几天夫妻我们也无怨了，只求你们成全。”
小四勾魂百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恩爱之人，又被他们的故事打动，不忍看他们就这样，相守几天便分离，道：“你们在这等会，我去向月老求红线，一定等着我。”
说完便启动勾魂令去了上天庭。长生直到小四从眼前消失才回过神来，后悔没有拦住她。
上天庭是得道的神仙居住的地方，他们这些游魂野鬼怎么去得。三界之中属他们最为低贱，万一被发现，情况怕是比被幽冥鬼火焚烧更难以想象。
小四借着勾魂令的力量落在了天宫一株柳树上，她睁眼望去，一片白云飘飘，宫殿林立，清清流水，琴声雅雅，苍木翠绿，花香清幽。小四来不及欣赏眼前美景，顺着柳树枝干滑了下来。轻轻踩在雪白的地板上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从前只听别的鬼说天宫如何如何美丽，小四还半信半疑，毕竟人间的宫殿楼台水榭，四季繁花景象，小四也是见过的，想来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美的呢？如今来到上天庭不由得感叹道“果然是天外有天，美景之外更有奇景！”
小四穿梭于云雾缭绕的宫殿之中，心想“早知道就扮作白无常的样子了，如今这个模样，不但与这里的建筑格格不入，还极易被发现。”小四所指的这个模样，自然是她全身乌黑，与天宫的白净所形成的视觉冲击。
天宫之大，小四寻了好一会也没分清东南西北，加之她这身突兀的造型怕被人看见，又走的缓慢谨慎，更让她心急如焚。小四穿过一座浮桥，来到一座宫殿前，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司雨殿’，房门半掩，小四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殿里陈设倒也简单只有几株植物和一双案几，小四往里走了走，似听见有水声叮咚，在往里看一个屏风遮挡了视线，旁边的衣架上倒是挂着衣物和一个斗笠。小四正为自己的装扮发愁，看到眼前与天宫颜色几乎一致的衣物，想都没想上前拿了衣服和斗笠蹑手蹑脚的往出走。
此时一个女子清脆又略带生气的声音传来“不是说了我洗澡的时候，谁都不能进来吗，是嫌自己活的太好了吗？”
小四虽惊恐不已，但又瞬间镇定道：“我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
“还不快滚！”未等小四说完，女子又怒吼道。
小四如蒙大赦赶紧出了宫殿，关了房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又扯下裙摆裹住头和脸颊只留出一双眼睛，之后在戴上斗笠。一身伪装下来，果然天衣无缝，就是长生在她面前也未必认得出。
小四加快了步伐开始寻找月老居住的地方，因考虑到说话冒烟，所以她不敢轻易询问经过的仙子，反倒是这些仙子见到她却极为客气，一个个都行礼问好，小四也只是点头回礼。
想来这衣服的主人应该地位不低，小四不想在浪费时间，便壮着胆子问经过的仙子：“月老住的地方怎么走？”
小仙子先是震惊，而后又迅速帮小四指了路，慌忙离开了。
小四顺着仙子指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一颗老槐树上挂满了红线，旁边是一个不大的茅草搭建的屋子。小四推门而入，里面不大，却十分精致，和司雨殿正好相反。
小四东张西望确定里面空无一人后，在一个搭满红线的木架前停了下来。仔细看了会发现，这些红线虽杂乱却不是无规律可言，大概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及细且短；第二类较第一类粗些长些；第三类嘛就更粗更长了。
想来这些就是勾魂使者口中所说的红线了，每一类小四都各拿了一根，却在抽红线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木架，这些红线瞬间缠绕在一起，小四生拉硬拽好不容易抽了出来，顾不得那么多转身便出了月老府。
没走几步，小四听到有仙子嘀咕，说什么有个变态趁司雨星君洗澡之际，偷了她的衣服，还有的说什么那人表白司雨星君不成，便偷了衣服乔装成司雨星君的模样问月老要红线，想把两人长长久久绑在一起。
小四听到这里几乎已经确定，这些仙子口中的变态偷衣贼说的是自己，慌忙之际不小心打翻了墙角的小小花盆。
只听一个声音较弱的女音高喊道：“是他，就是他偷了司雨星君的衣服，刚刚还问我月老府怎么走。”
小四立刻翻身越过围墙，抄旁边的浮桥跑去，没跑几步，小四看到浮桥那边有一女子提剑怒目而来，又听见旁边看热闹的仙子大喊“司雨星君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小四心道“糟糕！”瞬间又往回跑，可后面也不是风平浪静，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大叫道：“是谁，将我的红线弄成这样？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想来这人正是月老无疑了，如此凶狠，怪不得不给有情人红线呢！
此刻前有追兵，后又堵截，左右不是围观的仙子，就是一条宽阔奔腾的河流。小四进退无路，忽被人抓住了胳膊，原来小四往回退的时候，那司雨星君已然从浮桥飞到了小四身旁，如今已一手抓着小四胳膊，一手摘掉了小四的斗笠。
四目相对，小四趁司雨星君不备，一把推开司雨星君的胳膊，跃身跳到河里。小四赶紧拿出招魂令，念起咒语，瞬间穿梭到人间巍巍青山之上。
小四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也不做停留，脱掉身上衣物，扯下裹住头脸的裙摆丢在一旁，拿出招魂令瞬间又回到了幽冥地府。
长生看到小四平安回来，甚是开心，连忙搀住她问东问西，什么天宫有没有人间皇帝的宫殿美啊，天上的仙子漂不漂亮啊，最后才问出了关于小四此行目的的红线。
小四拿出从月老处拿到的红线，挑了一根最粗最长的系到贺生和四娘手上，最后还不忘打个死结，以免被轮回旋风吹散。
四只小鬼送二人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走到轮回隧道前贺生和四娘向勾魂使者行了礼，又重点向小四道了谢，而后二人携手一起跳入了轮回隧道。
小四和长生以及另外两个使者一起到幽冥司主那里记了功德，出来后小四看了身旁另外两个使者，其中白无常的装扮者，似乎看懂了小四的心思：“放心吧，今天之事我们断不会说出去，毕竟人是我们勾的魂，真追究起来谁也难逃责罚。”旁边的黑无常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同样不会说出去。
小四和长生向两位使者道了别，路上长生问小四：“你真相信他们不会说出去？”
长生所指的自然是，小四上天界向月老讨红线的事。像他们这样的鬼魂是没有资格，也不被允许上天界的，万一传出去只怕是要去大阴山受万年服役之苦了。
小四则异常淡定回道：“怕啊，可是嘴长在他们身上，我又捂不住。”
长生着急了，一把拽住小四停下脚步道：“你以为那大阴山是什么地方？谁有心思和你开玩笑。”
小四只得据实相告，道：“红线其其实是是我偷的。”
长生惊讶不已：“什么？那有没有被发现？”
须臾又道：“想来应该没有，不然你也不会回来。”
小四长舒一口气道：“那个，其实，发现了。”
小四看向长生：“不过他们没抓住我，被我逃走了。”
此时的长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跺脚。
小四反而异常轻松道：“放心吧，他们是找不到我的。”看长生一脸不信的样子，小四接着道：“虽然被发现了，但他们却未看清我的长相，况且，任他们如何聪明，也想不到在天界偷红线的，竟是冥界的一只小鬼。”
长生疑惑不解道：“为何？”
小四回道：“天界的神官个个都自视甚高，就算有证据表明是冥界小鬼所为，他们也不会承认，一只小鬼会在堂堂众天神眼皮底下，偷了东西还全身而退的，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况且，还有女神官在洗澡时被偷了衣服，涉及女子闺阁之事，任谁也不敢大肆宣扬。”小四心里暗暗想道，又同时在心里，对那位女神官说了无数遍抱歉。
长生觉得小四说的似乎有理，便问道：“即使天界不追究，可难保那两只小鬼不说出去？”
小四笑道：“我两勾了一只魂魄，他两也勾了一只魂魄，最后红线却绑在了两只魂魄的手上，任谁也不相信他们与这件事无关啊。如果说我是主犯，那他们就是从犯，谁也别想跑的了。”
小四接着又道：“我看那二位也是聪明的，大家都是为了功德，谁也犯不上给自己找麻烦。”
长生被小四的一席话点醒，但仍旧叮嘱小四，以后万不可像今天这样不计后果鲁莽行动。小四点点头，示意长生的话她记住了。
二人分开，小四回到小仓阁，看了眼母亲，便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小四虽觉得疲乏，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从怀里拿出小白送她的娲皇泪仔细端详起来。
小四看着白玉瓶子心道：“我们做鬼的哪有洗澡的？三百年自己没洗过，也没见别的鬼洗过。如今让我上哪去洗澡？”突然她想起上次从天界逃跑后跌落的那座青山，旁边似乎有一泉池水。小四翻身起床，顺着上次的记忆来到了那座山上。
上次走的匆忙，竟没有发现山上泉水叮咚，山下花香四溢，鸟鸣莺啼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小四上了山顶，上次丢弃的衣服还在那里，旁边一眼清泉虽不是很大，但容她一人洗澡已是绰绰有余。小四看向周围，除了鸟兽泉水之声，不见其他活物，甚是开心。
小四拿出娲皇泪心道：“小白说泡五六次即可恢复如初，若我一次泡上五六天效果应该一样。”便将半瓶娲皇泪倒入泉水中，小四除去衣物，伴着溪流叮咚，尽情享受沐浴之欢。
就这样小四望着天白、天黑在水中待了五日。
到第五日小四迎着晨光双眼微睁，山下炊烟袅袅，若是和天宫的缥缈虚无比起来，小四更喜欢人间的烟火，在这里她更能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若有一天自己真的投胎为人了，真希望能投到此地。
经过五天的浸泡，小四已褪去黑色，浑身上下也恢复了往日的白皙，可能泡的太久，小四起身拿衣服，感觉双腿双手似有千斤，整个人都肿了一圈。
小四看了眼自己残破不堪又满是污渍的衣服，果断拿起之前丢掉的衣服穿在身上，又回头看了眼水里的倒影，那倒影双目清澈，唇红齿白，弯弯眉毛俏皮可爱。小四看向周围，确定这里只有自己，才敢相信水中倒影是自己。
三百年来小四从未仔细看过自己，只觉得鬼都长得一样，自己的样子可能和长生差不多。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挺好看的，不由多看了几眼。
小四将自己原先的衣物清洗干净，晾晒后重新换了上去，将之前司雨星君的衣服仍旧丢在了泉水边。
别人的衣物再好，穿着终究不舒服，况且回去小四龙伯他们不知又要怎么盘问她。小四束好头发，拿出勾魂令默念口诀，转瞬间便回到了小仓阁。
小四还没站稳，长生已经夺门而入，抓住小四的胳膊就往外走，“你去哪了，龙伯给我们分配了新任务，找你半天了。”长生没好气的说道。
小四拽住长生停了下来：“你看我有什么变化吗？”
长生这才注意到小四变白了，说话也不冒黑烟了，惊讶道：“怎么回事？相比之前不但白了还干净了许多。”
小四嘿嘿一笑：“就上次救我们的小白给我的解药，我去人间泡了几天就好了。”
长生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了小四一番：“白是白了，怎么有点肿呢？”
小四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打岔道：“龙伯不是有任务吗，赶紧走呢！”说着便推着长生往前走。
就这样小四和长生又继续周而复始的干着勾魂的工作，因有了乾坤袋的帮助，他们较之前行动快了许多也顺利了不少，功德因此也大有增加，他们都认为可能不久就可以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