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命奇石
玄尘子洒然一笑,道:“尊主明鉴,此乃朝廷敕封之物,我等有何权利双手奉上?若依尊主所言,此举无异于自毁宗门!既是如此,不若领教尊主手段,于朝廷于宗门也有个交待!”
徐鸿儒仰面大笑,长叹道:“可惜啊可惜,当年赤松老道一怒拔剑,一人一剑独斗大明锦衣卫十三高手的绝世风采,从此不复再见。你既已闭关不理世事,且让老兄弟我来帮你,教训教训这些不成器的弟子!”
徐鸿儒掌中拂尘抖手一指,道:“你们一起上吧,本尊掂量掂量你们的斤两。”
玄光子不客气道:“尊主与家师齐名,我等应算晚辈,故而以三搏一,也算不得以多欺少,得罪了!”
三位道者齐齐后撤半步,反手拍击剑匣,匣中长剑出鞘,三人擎剑在手,呈二前一后阵形,剑指徐鸿儒。
猎猎火光映照下,三柄长剑古雅清正,潋滟异彩、寒光大盛,肉眼可辨,皆是名剑利器。
玄元子执掌名剑湛卢。
玄光子执掌名剑巨阙。
玄尘子执掌名剑承影。
徐鸿儒蔑然一笑,摇头道:“永乐重道,汝宗门受天下供养,财雄势大,短短百余年,便将天下名剑尽数搜罗。南武当,北燕家。你们一个喜剑,一个爱刀,愣是将这些破铜烂铁,硬生生捧成所谓名器,真天下大谬也!”
此一番话,说得三位道者面红耳赤,好在江风劲拂,船头火光摇曳,明暗交错,一时间也看不出彼此尴尬。
后方押阵的玄元子一声长啸,名剑湛卢当先刺出,直袭徐鸿儒头面要害。
玄光子与玄尘子手起剑落,巨阙和承影自左右两翼游走而出,同时袭向徐鸿儒身周要害。
三人三剑,后剑先发后至,前剑后发先至。
攻势凛烈,配合无间。
四溢而出的无上剑气,刮面生痛,窒人气息,令到船头众人纷纷退避,船舷两侧兵士一时不慎,被后退人群挤压,纷纷掉入河中。
徐鸿儒无风自动,后掠三尺,掌中拂尘灵犀一指,拂头前送,不偏不倚,正中湛卢剑尖。
气劲相交,不等玄元子催功抗衡,徐鸿儒掌催拂尘,竟凌空单旋一圈。
蕴含“三元气劲”万千拂尘丝线,如天女散花状,旋转纷飞,缠绕在湛卢剑身上。
玄元子腕子一紧,气劲并用震颤剑身,顺势一抹一送,企图以刃身之利划破束缚。
岂料拂尘丝线不惧利刃,竟纹丝不动。
“天蚕丝!”
玄元子暗自叫糟,对方的“三元气劲”开始源源不断从剑身透过来。
尽管师尊赤松道长曾传授抵御“三元气劲”之法,但禀性霸道的气极力量,强压如山,仍令玄元子叫苦不迭。
此刻,巨阙和承影已然左右分袭而至。
徐鸿儒以拂尘缠剑,控制玄元子的湛卢剑,左荡右支,迎向巨阙与承影。
玄光子与玄尘子见此情景,生怕三剑相拼,伤及自家剑器,连忙撤势后退。
徐鸿儒见二人后退,也不趁机攻袭,反而拂尘一送,竟松开湛卢。
玄元子脱离窘境,收剑立在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处境极其尴尬。
徐鸿儒大笑道:“本尊就说你们手里是一堆破铜烂铁,可有说错?”
三位道者脸面更是难堪。
徐鸿儒又道:“不过,本尊没想到,牛鼻子居然教会你们,抵御本尊三元气劲之法!”
“到此为止,就此打住吧!本尊当年欠你们牛鼻子师父的情分刚刚已还。既然你们仍然食古不化,接下来就莫怪本尊不容情了。”
徐鸿儒左臂轻举,五指雷诀手势一挥。
北岸的啸箭声破空而起。
江心黑暗中,上下水域分别驶来两艘蒙冲,一艘堵住其他货船的去路,另一艘迅速穿过搁浅燃烧的货船,靠近楼船范围。
楼船顶部的指挥旗上下挥舞,上层数十名弓箭手搭弓拉箭,一阵箭雨劲射,却丝毫阻挡不了蒙冲的快速机动。
接近楼船不到三丈距离,二艘蒙冲上各有三道身影腾身而起,跃入楼船之上。
战鼓声擂动,楼船兵士们齐齐围拢过去,人群中穿插着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厮杀声响彻河道上空。
玄元子三人见脸皮终究撕破,也顾不得许多,仗剑朝徐鸿儒围攻上去。
毕竟师尊所授抵御“三元气劲”之法切实可用,凭三人合力尚可缠住徐鸿儒,其他白莲教高手,只能交由锦衣卫对付了。
紧急军情的飞鸽传书,已经放出。
除了固守待援,别无他法。
北岸远处,萧晓风忐忑难安。
尽管三个道宗上品高手被徐鸿儒控制,但楼船上若隐若现的锦衣卫,却让萧晓风生出心有余悸的胁迫感。
虽然不在楼船现场,超卓灵觉并无用武之地。
但莫名的不安,总是袭上心头。
外祖父的夺石之计,可能就是以他来应付对方的上品高手,再由其他人翻查楼船寻找目标。
表面上,白莲教摆出精锐尽出的战略安排,其实目的只有一个——
诱使对方认为有机可乘,于是携带奇石逃离楼船,只要对手选择连接南阳、徐州的南岸官道,另一只伏兵便会出现。
对方会不会中计?
萧晓风推断大概率会发生。
因为,即便通知及时,南阳的水路援军赶到这里,起码要几个时辰时间。
而距此最近的沛县,就算有足够兵力及时出兵,最后也是隔岸观火,无力改变河道现状。
望着河道,萧晓风显得无可奈何。
不管是接应母亲,还是救出母亲,他必须去到对岸才行。
萧晓风想到方才外祖父的绝世轻身术。
他自悟的轻身腾挪术,气劲一旦入水,在微弱的水面反震面前,根本无法持久。
虽然做不到轻身渡江,萧晓风却想试试水下。
因为每一次武技实战中,灵觉泛视的感觉,像极了身处水境一样。
如果真入水中,又会如何?
萧晓风将马束于河岸,从一处浅滩悄然下水。
初夏的河水尚有凉意,他甫一入水,便觉寒意侵体而入,如九阴地脉之气,激起真气护体,将寒气收而敛之。
真气循环不断,加上夜行衣贴合紧身,当萧晓风身体完全浸在水下,已无不适感。
他微闭双目,凝神静气,足尖真气催发,于立足处轻轻一点,纵身游入水中。
水中沉浮,身如飘絮。
每一个动作在浮力影响下,变得沉降缓慢。
他手足气劲发动,与身周浮力产生反震,然后借力向前向后、上浮下潜、再顾左右乃至四面八方,如此循环往复,完美复刻陆地腾挪术。
享受水性与气劲的契合,令他浑然忘我。
在独特自然之力加持下,萧晓风抛下顾虑,沉浸其中。
随着动作越来越熟练,当气劲收放张弛有度,入水身体更加自如写意,令他愈加自信。
水之道极限何在?
萧晓风停止所有动作,头顶逐渐没入水下,身体开始下沉。
鼻间呼吸完全停窒,体内气极循环加速。
不经意间,梵音绕耳。
入水愈深,压力愈大。
灵觉激发,由点及面,全面延伸开来。
心跳、脉搏、血流……
承水之压、波流之动……
河面之浮萍,游弋之鱼虾……
忽然间,他恍然明悟。
表面上,他御气化力使身体置于浮力之上,他认为自己控制的只是身体。
实际上,己之身体也好,水之浮力也罢,皆是天地自然的一部分。
原本以为,我有制水之力,才知浮沉。
殊不知,水之浮沉顺逆——
无我,秉之自然。
有我,顺之自然。
我,概莫能外!
既是如此,灵觉若是无我,又该如何?
萧晓风心念一动,恍惚间忆起初修“摩诃般若法藏梵经”醒来的情景。
立身九阴地脉之上,感天地虚空之极致,领悟天人合一之道,正是无我之心。
萧晓风默念梵经,周身气极循环呼应。
他试图找回身心无我之境界。
九息……
又九息……
随着水下时间愈长,窒息的紧迫感越强。
直至忍无可忍,萧晓风手足气劲并发,破水而出,浮出水面,大力呼吸着。
清新空气涌入身体,紧张的身体瞬间放松。
他仰面漂浮在河面上。
目光所及,正是无星无月的夜幕苍穹。
波澜不惊的内心,触及无边无垠的天际。
萧晓风只觉脑袋嗡一声响。
此时此刻,漂浮水面之上。
他仿佛正置身于虚空无极之遨游。
源于水下以般若梵音积聚的真元气极,以萧晓风的身躯为中心,向虚空无尽释放开来。
灵觉瞬间臻至巅峰。
近至清风、水流、鱼游、浮萍……远至河岸、马嘶、蛙鸣、芦苇……
丝丝入扣,纷至沓来。
萧晓风感受身下河水波动,一浪一浪荡漾开去,灵觉随之由近及远。
数十丈开外,船体碰撞,火光摇曳,厮杀喊叫,冷兵碰撞……无不一一呈现。
萧晓风心思一动,正准备探查外祖父与三名道宗高手之战。
却在此际,无缘由心头一震。
灵觉所感,竟源于水下。
异常波动,来自两道身影。
二人自楼船一侧悄无声息投入河道,首先潜游数丈距离,然后冒头换气,接着又潜游,一路朝萧晓风所在方向游过来。
距离越近,二人的水流波动愈大。
灵觉愈显。
萧晓风埋头入水,身躯慢慢沉到水下。
五丈开外,水中二道身影稍作迟疑,观察片刻后,游向河道北岸偏僻位置。
萧晓风手足微微搅动水流,跟在二人身后。
为什么此二人可以触发灵觉波动?
因为天命石吗?
外祖父安排他和侯五固守北岸,看来确有一定战略作用。
如果拿下天命石,并以此作为交换,不知外祖父会不会放他们母子离开?
不多时,二道人影一前一后,从偏僻处上岸,未作停留,便施展轻身术,径直往西而去。
萧晓风上岸,思虑再三,为了隐藏追踪痕迹,放弃驱马追赶的想法,以轻身腾挪术循着二人去向,一路疾行。
谁知越追越惊心,萧晓风心里直发毛。
无论对方二人如何变换路线,灵觉都能迅速锁定方向,仿似心有灵犀般不可思议。
平素仅凭气极触发的灵觉,此时一刻不停、丝丝入扣,紧随十丈开外的二人。
自九阴地脉中炼就灵觉后,从未有过之状况。
除了二人身负天命石的原因,别无解释。
天命奇石,是为何物?
为何能够如此强烈的触发灵觉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