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转化
天元者，至高无上也。
烛微者，洞察入微也。
作为溟辰宗火行的根本大法，《天元烛微篇》并不是说功法品级上的至高无上，而是作为道家正统法门，所涉及的是至高的天地，所指向的是最幽微的层次。
广度上囊括万有，包含此界所有常见的火。
细节上直指微渺，从细微处入手，以微知著。
秦恕若是散修的话，要想以火行入道，最基本的办法，是从参研火的基本性状开始。
从火的要素、状态、种类、范围等去一步步的观察和体悟。
最终摸索出火行的基本法理，再由此构建出法术的框架和具体施放要诀。
这需要的时间往往都是以数十年计的。
但眼下他有根本大法在，则完全不需要那么麻烦。
只要照着经诀中前人总结出的经验，按部就班，一步步往前走便可。
这就是山野散修和宗派修士的区别。
前者只能自己耗费时光慢慢摸索，后者则可以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两者修行速度上的差距完全不可以道里计。
据《天元烛微篇》所述，转化灵气的步骤一般是在筑基以后，有灵气精粹而成的灵液支撑，转化的过程中也不必担心后力不足。
秦恕现在的丹田中没有灵液，但积存的灵气都由玄字云气额外精粹过，在纯度上虽然比不上灵液，作为法门的运转来源却是没有任何问题。
而将体内的灵气转化为火属性的灵气，整个过程的法理与火球术的施展有些相似，也有些不同。
火球术是以体内无属性的灵气经由法诀外化而成。
它的整个运作过程即是：调动体内灵气，使之按照具体的法诀流转、压缩，再引导到体外，将灵力聚压至火起的临界点，最后引气而燃之。
整个过程中，最危险的部分都是在体外完成的，
但灵气转化则不然，它是将最危险的部分放在体内。
也即以法诀将灵气聚压到火起的临界点，再将之稳定下来，使其能安然待在丹田之中。
而处于临界点的灵气是极为狂暴且极具破坏性的，要想将几近于炽热火流般的物事约束在丹田经脉，先不提可以预见的痛苦程度，仅是将其稳定下来所需要耗费的心力就绝不会少。
因此秦恕在谨慎考虑后，打算在行功之前再做些准备。
先取出储物袋中的各种丹药。
护脉丹用于护持经脉，九转还生丹和回天丹用于保命，聚灵丹用于维持和稳定转化后的灵气，百炼清神丹用于清除体内可能遗存的火毒。
然后再取出那柄玄黑短剑，划破手掌，以吞噬体内的部分灵气，免得转化不当引发体内积存过多的灵气产生连锁反应。
将丹田灵气维持在两成左右，秦恕服下一颗护脉丹，一颗聚灵丹，熟练进入到万物皆明的状态中。
火者，炬下而炎上，焚己以光天。
火是五行中最暴烈的存在，按照许梦还的五行状态之说，则是天地之间存在形式最为激烈的状态。
不是造物，而是状态。
万物都能化为火，即使是质性完全相对的水。水之所以能克火，只是因为火势不够罢了。
而万物燃成火之后，其本体则会完全消失或死去。
如草木遇火成灰，如血肉浴火成炭。
火是毁灭，是将万物烧毁至无的一种中间状态。
但与寻常的腐朽、衰败等造物的毁灭形式不同，火更为短暂。
一棵长有千百年的参天巨木，仅需数日便能被火烧成灰烬。
这短短数日便是巨木将千百年沐浴和吸收的日月尽数释放的过程。
千百年吸收的光与热，于昼夜之间完全释放，可见毁灭的激烈与狂暴。
而秦恕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种濒临毁灭的狂暴状态稳定在体内。
心内法诀流过，丹田中不多的灵气开始无声向内聚集，在聚集之中还有不断的冲撞、挤压，以图让灵气的状态更为活跃和激烈。
正常状态的灵气像清光也像薄雾，进入人身之后则如一束一缕的烟气。
但在秦恕的驭使之下，此刻这如许烟气都尽数挤作了一团，在越来越重的挤压下，又团成了一粒小小的白色光点。
光点之中，仍在向内层层压缩。
随着秦恕心念的约束越发沉重，光点之中终于有一点橘红冒了出来。
这是火起的前兆。
行功至此，秦恕越发集中心念。
但不再驱使灵气向内聚集，而是保持着这种状态，不增也不减，使之尽可能的维持在这种微弱火星的状态。
小半刻过去，火星在他的精准控制下，一直将熄未熄，将起未起。
而后，他调动四周一丝浮游的灵气加入其中，以扩大这种状态。
但就在两者接触的一刹，火星瞬间炸开！
激散的灵气乱流瞬间射向丹田四壁，部分竟越过窍穴，窜到经脉之中。
瞬时间，秦恕直接捂腹倒地。
剧痛从小腹贯出，气海、关元、神窍诸穴恍若被烧红的烙铁捅进一般。
气海之外，冲脉、带脉等诸条经脉也如同被灌进滚沸的汤汁。
他整个人痛得蜷缩成了一团，指骨捏的发白，冷汗浸透衣襟。
片刻，他挣扎着将一颗回天丹吞进腹中，才渐渐好转。
烧灼减弱，他勉强恢复到盘坐姿态，再试着调运体内残存的灵气携着药力，抚平体内痛感。
许久过去，他终于长出一口气，结束调息。
起身来到暗河中，略微清洗脸上的汗渍和灰尘，也顺便冷静下思绪。
两世为人，他自认已经算是比较能忍受痛苦的那一类了。
肉体上的痛苦只要不是挫骨分筋之类，他都能咬咬牙挺下来。
但没想到的是丹田和经脉要比肉体皮肤敏感了太多。
方才炸开的灵气粘在丹田上的感觉，就像有人在他的体内用钉子钻着骨头一般，那感觉真的比什么剜肉剔骨也差不了不少。
没有先进入筑基以稳固和强化丹田，就直接尝试转化灵气，果然还是过于激进了吗？
秦恕微微摇头，再次盘坐下来。
剧烈的痛苦不算激进，对丹田造成损伤才是激进。
而丹田虽然敏感，但作为容纳灵气的所在，也不是那么脆弱的。
火行灵气虽然狂暴，却也不会轻易就将丹田炸了。
只是痛苦要如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