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断水
大鸟飞的近了，秦恕认出这是一只黑顶仙鹤。
翼展目测约有三十丈。
仙鹤扑棱着翅膀靠近，带起的狂风将刚上岸的众人又扇回水里。
缓缓在河边降下，鹤背上一位雍容的影白衣裙女仙飘了下来。
立于秦恕不远。
仙鹤飞走，水中众人忙不迭的爬起，在王夫子的带领下，向来人跪倒。
即使头脸沾满了河水，也没人敢多出一声。
“恭迎仙长！”
恭声震天，其中夹杂着几声极细的倒吸凉气声响。
那是他们的膝盖被岸边碎石划破引发的剧痛。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大的声响发出。
仙师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半晌，终于点了点下巴，“起来吧。”
“谢仙长！”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整齐恭声。
众人站起身，仍然不敢有其他言语动作。
因为仙师还没有发话。
这时，仙师终于将目光移向秦恕、旁边的摇椅。
“还挺会享受。”
“他人馈赠，不敢不受。”
“不敢？”
“与人臂助，若不收谢礼，旁人见了，又怎会同样援手他人？”
“子路受牛？”
“不错。”
秦恕点头，心下却有些诧异，这个世界还有同样的典故？
简单说就是，子路救起一个溺水者，那人感谢他，送他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孔子高兴的说：“鲁国人今后一定会勇于救落水者了。”
“巧舌如簧。”
仙师冷哼一声，看向岸边立着的众人。
“这些就是你绘的禁制？”
“是。”
秦恕微微有些忐忑。
虽然这辟水禁是缩水版，但也算是成功完成了她的要求，就是不知这人会不会挑刺
但禁制无形，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灵识？
“嗯~不错。”
仙师点点头，向他伸出手，“过来。”
秦恕默默提了提心神，缓步靠近。
走到仙师旁边。
淡淡香风袭面，这时他才发现仙师的身量很高。
他自己十六岁的身体虽已高过寻常少年，但也只能勉强够到对方的下巴。
仙师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然后，又捏了捏他的脸。
秦恕有些怔住。
而底下看着的众人已经是目瞪口呆，他们还从未见过仙长对谁有这样的动作。
距离近得过了头。
“咳，咳。”
王夫子重重咳了两声，似是憋出了内伤。但又赶紧收声。
“确实不错。”
仙师轻笑着又赞了一声，转过身面向河岸。
“趴下。”
她命令道。
但立着的众人却没有半点动作，只将目光指向秦恕。
秦恕忽的回过神来，她指的是自己。
“我有些乏了。”
什么意思？
秦恕心念电转，瞬时将思路贯通。
她是要自己当人肉凳子？
干！
心头瞬间无明火起。
但又立时冻成冰雕。
仙师转头，冷眼看来。
秦恕深吸一口气。
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忍！
随即依言趴下。
“这才是乖孩子。”
仙师甜甜一笑，坐了下来。
两团温软压在背上，还好，总体很轻。
“你们在看什么？”
仙师冷声道。
“都去干活！”
王夫子赶紧喝道。
人群连忙奔向水里，但跑了两步，又想起忘了拿筛子，回转后，方开始进行采砂的工作。
仙师就这样静静看着，不发一言。
小半刻钟后，她似是回过神来。
“你采的砂呢？”
“还在河里。”
秦恕木然回答。
“嗯~”
仙师出奇的没有发怒。
“取来我看看。”
“是。”
仙师终于起身。
秦恕揉着膝盖站起。
闭眼又睁眼，强行将一切情绪压下。
而后，凝心定神，默运禁诀。
“快些。”
仙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秦恕微微调整布禁步骤，先行将腿脚覆盖。
拿着筛子，缓步下水的同时，继续让禁制蔓延向全身。
这时候他又熟练的进入到那种万物皆明的状态。
也因此，他发现在水面没过腰际的时候，河底有几点亮光向自己游了过来。
这是
敛空砂？
他不声不响，继续让河水淹没全身。
低头看去，确实是有几点极细微的光点粘在他的脚上。
而随着身形逐渐下沉，又有更多的透明光点游了过来。
似是受他吸引一般。
这怎么会？
他很有些疑惑，但手上的动作不停，忙将光点捻在手中。
感知片刻，确实是稀有至极的敛空砂无疑。
微一思忖，他忙将身外沾着的光点全数抹下，直接扔到储物袋中。
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最后不要暴露人前。
仔细检查一番，见身周没有其他异状，便用筛子舀了一团河沙，缓缓浮出水面。
稍作分离，将筛子其余杂质倒掉，他端着筛子，走到仙师面前。
“请仙师检阅。”
仙师淡淡扫了一眼。
“嗯，很好。去吧。”
秦恕转身将采来的灵砂拿到石台收集处。
“慢着。”
秦恕脚步一定。
随即便感觉仙师走到了自己身后，伸手掏向了自己的颈间领口。
“好东西。”
仙师笑了起来。
秦恕下意识转头，却见她的指尖捻着一粒透明光点。
还有？
“哪儿来的？”
仙师的笑眼中带着几分探寻，还有几分神秘莫测。
“应该是在河底粘上的？”
“河底？你随便下去一趟就能沾到？”
“是。”
仙师深深盯了他一眼，随即转头，蹙眉看向河面。
数息。
“让他们上来。”
这话是对不远处随时待命的王夫子说的。
“是是。”
他连忙向水中人群高呼：“都上来！都赶紧上来！别愣着！”
人群又连忙向岸边跑去。
不等所有人离开水边，仙师抬手，挥了挥衣袖。
霎时间，一道无形锋刃破空而过。
将前方一切挡着的物事一分为二。
河边的杂草，河床的碎石，石间的泥沙
还有整条数十丈宽的河流。
锋刃斩过，水面顿时分为两段。
下面的一段随着地势逐渐流走，上面的随着来水不断增多而越积越高，逐渐将岸边淹没。
人群慌忙移向高处。
十余息过去，两边水面的高差越来越大。
从下方看去，似是在断面处凭空拦出了一座堰塞湖一般。
这是什么法术？
秦恕有些震惊，而且这修为也绝对不像刚刚达到筑基的样子。
这时仙师的身影也向河流下段露出来的河床飘去。
她的身量虽高，但在整座湖的纵向切面对照下，却显得极为渺小。
接着她在尚有鱼虾蟹蛙跳动的河床上转悠半晌，方才回转到岸上。
而她的身影刚一离开河道范围，那座垒得越来越高的湖泊就这样轰的一声，倾泻下去。
宛如洪崩。
秦恕好在提前后移了一段距离，没有被洪水波及。
仙师飞到近前，脸上笑意盈盈。
秦恕低头看向她的手中，恰时她正好张开。
顿时一汪璀璨的星光映入眼中。
敛空砂，足足有一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