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求取仙丹
救生寺院内,还没等悟空收了筋斗云。一秤金便跳了下去,刚落地就来了个原地大转圈,兴奋的有点晕头转向。
阿婆阿婶们将一秤金团团围住,从头到脚查看着这个被神僧捧上天的幸运女孩。
悟空已悄然进了厢房。
北厢房内,师徒三人见悟空进来,停止了正在谈论的话题。
唐僧急问:“悟空,事情办的怎么样,菩萨怎么说?”
悟空气咻咻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叹气道:“嗨,师父,气死老孙了,那老太婆太无情,太自私了。”
“怎么回事?”唐僧问道。
八戒见悟空恼火,赶忙冲了一杯热茶,双手端着摆放在悟空面前,眼巴巴瞅着悟空说出原由。
悟空道:“师父,今时不同往日,菩萨认不得咱们了。”
“悟空,别着急,慢慢说。”
“猴哥,怎么叫菩萨认不得咱们了,当初可是她老人家让咱们上西天取经的,你把话说清楚。”
悟空气的咬牙切齿,嘴里不停地吐着粗气。
“菩萨到底说了什么?”唐僧急不可耐追问道。
“唉……师父,别提了,气死老孙了!气死老孙了!”
八戒急嚷道:“猴哥你倒是说呀,到底是谁在难为这两个娃儿?是不是那鲤鱼精一直纠缠报复?”
“就是,大师兄,那鲤鱼精是罪魁祸首,观音菩萨就是再护短,也不能任由它胡乱害人。”沙僧瞪大眼睛的说道。
悟空轻呷一口茶,气馁道:“这菩萨不但不管她那孽畜犯下的罪,反而说了很多风凉话。”
唐僧怔了怔,神情木讷,眼神发呆,顿了顿神色问道:“菩萨怎么能这样,那鲤鱼精当年吃了十几个童男童女也就罢了,为何连一秤金和陈关保也不肯放过,这究竟为何?”
悟空道:“还不是公报私仇。”
“此话怎讲?”唐僧目光如炬盯着悟空。
悟空道:“当年那妖怪被我和八戒打下了两片鱼鳞,菩萨却说那两片鱼鳞要五百年才能长好,可见在她眼里,陈家庄这两个娃儿的性命还不如她那怪物的一副臭皮囊!”
八戒瞪大眼睛道:“猴哥,可不敢这么说,当年我在天庭做官的时候,曾听水德星君说,南海里有一种鱼儿极其珍贵,初始为红色,五百变金色,一千年褪鳞,只要用褪下的鱼鳞做一件天姤金甲,就可防御五百年一次的天雷灾!”
唐僧问:“八戒,可知那鱼叫什么名?”
八戒翻着眼珠子,回想道:“雄的……好像叫金龙,雌的好像……叫银龙。”
唐僧长叹一声,道:“想我唐玄奘,历尽十多年风霜雨露,一心追求大乘佛法,希望有一天能渡尽天下苦厄,以解芸芸众生之苦。却不想到头来连两个普通的农家娃都救不了!真是可笑!真是荒唐!”
悟空道:“师父,别害怕,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我们师徒齐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唐僧道:“悟空,你说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怎么能这样,太让人失望了!”
悟空道:“岂止是过分,简直就是毫无天理。你猜菩萨怎么说?”
唐僧一脸困惑,满脸期待地盯着悟空。
悟空道:“菩萨问我,你会为踩死一只蚂蚁而感到痛苦吗?”
唐僧心中一惊,浑身颤栗道:“菩萨当真这样说?”
“出家人不撒谎。”
唐僧有些失落,喃喃自语道:“菩萨呀菩萨,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在你眼里,那十几个童男童女还不如十几只蚂蚁?”
悟空道:“师父,且放心,我老孙偏不信这个邪,我就是要救这两个娃儿的性命。”
唐僧叹息道:“此一时,彼一时,求人不如求己,看来只有靠我们自己了!”
悟空道:“师父,你和八戒沙僧,好好给这两个娃做一场护身法事,祈福禳灾,驱魔逐邪,我现在就去找老道祖帮忙。如果连这两个娃儿都救不了,俺老孙有何脸面在三界混。”
唐僧急忙点头道:“悟空,好样的,有你这句话,为师就放心了。”
八戒道:“猴哥,你是我们的骄傲。”
沙僧道:“大师兄,你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悟空轻蔑地哼了一声,冷笑道:“老孙不信,堂堂三界之内,到底有没有公理?”
八戒道:“猴哥,就是,离了张屠夫,还能吃带毛的猪。”
悟空叮咛道:“师父,看好老孙的瓶子,我去去就来。”
唐僧道:“快去快回,回来了我们早点上路。”
悟空一个隐身法,顿时不见了人影。
唐僧见悟空已去,也不敢怠慢,立即吩咐八戒,让他去找陈家二老前来商议。
救生寺内,院里的各个角落和向阳处都坐着陈家庄的一众老者,三个一簇,五个一团围在一起品着香茶,谈古论今,一个个脸上堆笑,乐不拢嘴。
孩童们在院里追逐打闹,嬉笑喊叫,欢乐无限。
八戒从北厢房出来,站在台阶上四下一看,高声道:“陈家庄的父老乡亲们听着,抓紧置办道场,我师父要为你们念经做法,超度你们这一方亡灵,抓紧准备,抓紧操办。”
南厢房内,陈家二老闻听八戒之言,急忙出了厢房,跑到八戒面前询问,却被八戒叫进了北厢房。
陈澄和陈清还没反应过来,唐僧开门见山道:“二位施主,贫僧要在救生寺举行一场法事,还望你们尽快通知诸位庄眷。”
“什么时候?”陈澄问。
唐僧道:“就在今天,越快越好。”
“搭坛吗?”
“不用。
”唐僧很干脆的说道:“一切从简,越简单越好,有法不在坛高,经好不必僧多。”
陈澄道:“我们这就去办。”
唐僧道:“我这场法事有三个目的。一是给一秤金和陈关保驱魔逐邪,重塑灵光。二是超度那十几个孤苦伶仃的童男童女,三是为你们陈家庄祈福禳魇,消灾解难。”
八戒道:“你们听着,这是我师父离开灵山的第一场法事,这可是你们陈家庄人千年修来的福缘。”
沙僧道:“赶紧派人烧水,我师父要沐浴净身,焚香祷告。”
陈家二老连连点头说好,堆满皱纹的脸上笑逐开颜,露出了满嘴老牙。
这二老不敢怠慢,急匆匆转身出了门,急三赶四地下了石台阶,将好消息一一传达给众位老者。
救生寺院内,陈家庄的头目人士呼前喊后,使唤着一众壮年布置寺院经台供桌。
有几个灵巧少年立杆挂幡,众老者指手画脚,安排着各种僧幡的方位。
老妇少妻忙里忙外,拣红掐绿,摘菜揉面,切丝削片,垒锅起灶,蒸馍烙饼,红红火火,蒸气腾腾,烟雾滚滚。
但说这悟空,离开陈家庄后,乘着那微微东风,一个腾升驾起筋斗云直上九霄云外,急匆匆绕开了南天门,情切切过了东天门,又是一个筋斗云便穿过了三十三重天,直奔兜率宫而去。
悟空一路乘风而行,不觉间便飘飘忽忽到了离恨天,来在了兜率宫门外。
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兜率宫,三个金色的小篆字在天蓝色的匾额底部金光闪闪。
两扇厚重紫色的门扇紧闭,门缝中一边一个半圆形的鱼儿图案,一黑一白的鱼儿组成了太极图。
庄重而又古朴。
悟空刚要推门而入,随即将毛手抽回,心里暗道,俺老孙有求于人家,要是贸然闯入,也太没礼貌了!
既然求人,那就要毕恭毕敬,以礼为先,悟空整了整衣衫,伸手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
许久,两扇厚重的紫门悄无声息打开,侍炉童子睡眼惺忪道:“咦,大圣,有何贵干?”
悟空一个蹦跶跳进门,笑道:“来看望老朋友,不知道老朋友近来可好?”
侍炉童子嘴里哼了一声,瞪了一眼悟空,爱搭不理的扭头走了。
但见那:
庑殿顶嵯峨生辉,斗拱上紫气环绕,悬山顶环山抱水,飞檐上瑞鸟筑巢。
布局上秉承阴阳,构造上巧夺乾坤。
八角楼九曲环绕,六角亭七星玲珑。
九曲环绕,琪花瑶草显八卦。
七星玲珑,瑞气祥云舞太极。
悟空左瞧瞧,右看看,不经意间便来到了青牛的六角凉棚前。
青牛毛色发亮,浑身油光,一脸悠闲舒适的卧在槽前,嘴里不紧不慢地反刍着食物。
一派祥和仙境,古朴清净素雅,胜似人间无数。
悟空正陶醉在这令人心驰神往的无上仙境中。
三摇两晃便来到了炼丹房门口。
“来者何人?”
说话之间,太上老君怀抱拂尘从炼丹房走了出来。不由眉头微皱,站在门口挡住了欲要进门的悟空,仙气浩然的脸上露出了不屑,一脸的不欢迎。
只见这道祖,一身紫袍映日月,怀抱拂尘道法高,仙风道骨形枯瘦,皓发银须万寿翁。
“老道祖,近来可好?”悟空一下跳上台阶,冲着老君深深合掌施礼道。
“你这猴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
悟空嘿嘿笑道:“还不是跟着那老和尚学的,别忘了我也成了个吃斋念佛的和尚了。”
“不错,不错,有进步,有希望。”
“老道祖,你也别夸我,一夸我就膨胀,我也是慢慢学着做人,还望你老人家多多教诲。”
老君轻抚银髥,笑呵呵道:“猴头,别耍滑头,来此何事?”
悟空道:“道祖,我是无事不登兜率宫,我们师徒在陈家庄遇上事了。”
老君粲然一笑:“什么事能把你这猴头难住。你们既得真经,何不去灵山找那如来,却为何来我这里?”
悟空道:“道祖,你老人家就别说风凉话了,他们要是能指望,我就不来求你了。”
老君不再理会悟空,下了台阶,径直走到一座圆形拱门前,独自走了进去,悟空紧随其后。
进入门内,一眼望去,但见一个百米长的花园里满目苍翠,芬芳馥郁,院内北边一棵碗口粗细的枣树蓬松如盖,树干浑身皴裂,如刀刻斧凿一般。
南边一颗同样如木桶般粗细的核桃树,繁茂茁壮的叶子上闪着碧绿的光芒。
老君走近枣树前,仔细查看着枣树间的枝桠杈梢,果叶皮色,只见老君随手一指,四面八方喷出了一团团轻轻柔柔的雨雾。
悟空紧跟老君身后,喋喋不休,不厌其烦的将陈家庄所遇之事一一给老君细说一遍。
老君若无其事,似听非听,不理不睬,只管漫步在在奇花异木的花园里,沿着青石阡陌悠然徜徉,一会嗅嗅奇花,一会闻闻异木,看着那瑞鸟双飞,彩蝶成对。
几只苍蝇从老君眼前飞过,老君轻挥拂尘驱赶蝇虫,欣然道:“猴头,我这园子比你那花果山如何?”
悟空恭维道:“你老人家乃三界至尊,这花园绝非人间美景可比。”
老君乐呵呵道:“你这猴头,也学会说假话了。这花园若是好,为何也有苍蝇嗡嗡叫?”
悟空道:“弟子愚钝,不知何意。”
老君道:“猴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悟空道:“我想求道祖……赐弟子两颗九转大还丹。”
老君眼神犀利,盯着悟空怒道:“一颗也没有。”
悟空拽着老君道袍,巴结道:“老道祖,你就大发善心,救一救陈家庄的两个娃儿吧!她们很仰慕道门之术,一心只想去东土大唐学习道法。你要是不救她们,我觉得太可惜了,你说两个小娃娃,死了怪可惜的!”
老君挥舞着拂尘,甩打着花草间的蝇虫,自言自语道:“有生有死,有什么好可惜的,早死不一定是悲,晚死不一定是喜。你们为那如来办事,不去求他,反来找我!”
悟空道:“老道祖,大家都是为天庭做事,何必这么绝情呢!两颗仙丹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至于这样吗?”
老君道:“仙丹对我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是我凭什么给你,你为我炼制的仙丹寻过源药还是扇过真火?”
悟空叹道:“天道多凄凉,人情草上霜,没想到你们都是这副嘴脸。”
老君哈哈一笑,转身离去道:“天道多变幻,世事多磨难,修行千千万,得道一二三!”
老君潇洒离去,出了花园。
悟空似乎从中悟出了什么,急忙追出了花园,跟着老君前往藏丹室。
老君前脚进了藏丹室,悟空后脚也跟着要进去,却被老君拦着,让他在外面等着便可。
片刻之后,老君手拿紫金葫芦出来,笑眯眯道:“来,猴头,把手伸开。”
悟空嘴里连连说着“谢谢道祖,谢谢道祖,”很是高兴的将一双毛手恭恭敬敬伸展在老君眼前,样子倒也谦恭有礼。
老君将葫芦倒立起,摇了几摇,只倒出一粒丹药,神秘兮兮道:“猴儿,不好意思,只剩下一粒仙丹喽!”
悟空盯着手心中的仙丹,皱着脸苦笑道:“道祖,为什么你这葫芦每次都只剩一粒仙丹?”
老君轻描淡写道:“老道也不解啊!为何我这葫芦里总是剩下一粒仙丹!”
悟空道:“一粒仙丹如何救得两个人?”
老君轻捋银髯道:“既然那女娃十分仰慕道法,那就先将仙丹给她吃吧!至于那男娃嘛……”
悟空道:“老道祖,你别兜圈子,那男娃如何可救?”
老君淡然一笑,拂尘一挥,淡然道:“至于那男娃,就看他的造化喽……”
“我说老道祖,你这等于没说嘛。”
道祖轻拈银髯,忧虑道:“佛门如今日益壮大,却不懂去伪存真,整日只知勾心斗角,不知培养大德之僧,总有一天会招致杀身之祸。也罢,你今有求与我,老道也为你指一条明路,渭州鸟鼠山,有个六谷真人,乃我门下弟子,他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之术,找他便可。”
悟空连忙作揖道:“多谢道祖,多谢道祖。”
道祖拂尘一挥,转身离去后随口吟道:
妙妙妙,玄玄玄,老君骑牛出函关,化胡为佛为哪般?
困困困,难难难,金蝉脱壳也枉然,八万四千门无槛!
悟空侧耳细听,逐一将老君偈语记在心里。
“猴头,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啊!”道祖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见道祖离去,悟空朝老君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转身一个筋斗云离了兜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