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风欲来
一夜之间狼牙帮失去两个坊市，闹得狼牙帮帮众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帮主宁涛执意调集兵马意欲夺回地盘，四位堂主一反常态强烈反对。
同为一条线的蚂蚱，本应生死相共，可之前少帮主的荒唐举动引发帮战，第二次狼牙帮联合众势执意要让青蛇帮元气大伤，不曾想闹到最后反被将了一军，成了许多人饭后的笑谈。
“大敌当前，你们身为堂主不想着为帮会立功，还想引发内战吗？”宁涛道。
“众人一心才能拧成一条绳，这两次为了给少帮主出头，死了多少弟兄，耗费多少的钱财，少帮主可曾有过一丝的悔意？为死去的弟兄们上过一炷香！”汤亮堂主朗声道。
缄默不言的宁涛，用冷峻的目光逡巡众人的脸庞，张横堂主解开套在腕上的手铠，战无双堂主啜饮茶水，神情肃然的刑堂堂主倚着椅背，环抱双臂的他用平静的目光对上宁涛的眼神。
宁涛深知宁泽这些年做了不少的荒唐事，四位堂主只是借故发挥罢了，若是不能给出满意的答案，恐怕自己的帮主之位也会岌岌可危。
“战堂主不知有什么想法？”四位堂主在场，偏偏点名战堂主询问想法。
战堂主性情稳重老辣，暗忖宁涛帮主果真是老奸巨猾。
“诸位堂主如何打算？”战堂主将烫手的山芋丢了出去，众人眉目间的凝重稍稍缓和了许多。
“两名头目皆被青蛇帮的林峰所杀，要是少帮主凭一己之力将其杀退，必能壮大狼牙帮的声威。”张横堂主道。
“据探子线报回禀，林峰以迅疾之势拿下啸月坊与明月坊，青蛇帮主压根就不知情。”汤亮堂主道。
“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趁着这段时间先招募兵马，青蛇帮帮主这老秃鹰可不是吃亏的主。”刑堂堂主道。
“诸位堂主为帮会呕心沥血，不知道我宁某人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冷帮主？”面色森冷的宁泽挥掌落下，硬质锻木打磨的椅把化作一堆碎渣。
愁容满面的冷帮主凝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潮涌般的疲倦近乎将他淹没。
独子冷恭龙为姘头与狼牙帮开战，担忧帮会兄弟对独子不利，特地将他带到远地深山避避风头。
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当初创建青蛇帮的时候，为了争夺帮主之位，做了多少肮脏的事，兄弟之情，朋友之交，有什么比权利地位更加尊贵荣耀？
经过血雨腥风的帮会近乎七零八落，冷帮主给予诸位头目与堂主充分的自立权，这些年随着帮会的成长逐步稳定。
头目与堂主手上的势力渐渐庞大，若非暗中差遣探子调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连一向看似铁面无私的刑堂堂主，私下竟也有不下数十座的房产！
随着林峰的快速崛起，尤其是得知他私自调遣兵力，罔顾帮规的制约，连夜攻占狼牙帮的地盘，他心头不安的种子彻底生根发芽。
银装素裹的常德府笼罩着一片寒风之下，接到命令的林峰带上季刚来到帮会总坛。
四位大头目看到林峰点了点头，待到周边的小头目散去后，林峰选择坐在末尾的位置。
“林老大果然骁勇善战，一夜之间拿下狼牙帮的两个坊市，为帮会立下赫赫战功。”彭少武阴阳怪气地道。
“为帮会尽心尽力是在下的荣幸。”林峰道。
“要我说敢打敢杀才是汉子，比起那些只会扯嘴皮的鸟蛋，也不知道强上多少倍。”胡狂撇着嘴冷笑道。
“是吗？在帮主这自有定夺。”彭少武道。
面色阴沉的冷帮主从后堂转出，大殿前面的八扇大门外的冷清空地，传来密集紊乱的脚步声，二百名黑衣裹身的武士持斧伫立，除却留守在门外的武士，四十名武士信步闯入大殿。
他们宛如死水的瞳孔没有流转着情感的波动，比起左臂肿胀好几圈的右臂格外肥大。
“为了方便帮会的管理，我建议集权收纳诸位的兵力，保留各自的职位月钱翻倍，另外派送副官协助各位。”冷帮主道。
看似是打着商量的口吻，实则是在宣告老子才是王的道理。
“帮主劳苦功高，为帮会的发展伤透了脑筋，只是兄弟们自由散漫惯了，要是外人来了说三道四，未免再起祸端。”腰阔膀圆的杜狮豪是大头目，平日里仗义疏财，在帮会中深得兄弟们的爱戴。
看到杜狮豪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四五个小头目陆续起身支持，其中还有一名叫做焦风的大头目。
无动于衷的林峰抿了抿滚烫的茶水，不少人交头接耳对于帮主的举动很是不满，各自创建的势力或多或少有灰色收入，谁会在意帮会分发的小钱。
“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违抗我的命令。”冷帮主大手一挥。
黑衣人的脸庞凸显错落扭结的青筋，蠕动的右臂伴随着翻红血肉的不断胀大，钻出血肉的绿虫径直射向杜豪。
杜狮豪汲气大喝宛如春雷炸响，夺过身后帮众的佩刀直直劈落，飞溅的花火不断地从接触面溢出，在杜狮豪惊愕的眼神下，吸附在他的脸颊上，随着畅意的吸溜声，没入脸颊的绿虫扭动着身体彻底失去了踪迹。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凄惨的悲号声猛地响起，杜狮豪伸出粗短的手指，抓挠鼓点般蹿动的肌肤，不一会儿抓破了鼓起的囊包，远远看去，身上就像是洒满了点点鲜红的颜料。
手臂肿胀鼓包破裂的黑衣人射出绿虫后，当即服用下一颗腥臭浓黑的药丸，脸上露出舒畅惬意的快感。
“莫非这些死士服用的是黑水丸与失心虫？”胡狂皱着浓重的眉毛。
“想不到胡堂主倒是有几分见识。”冷帮主不恬不淡地说了一句。
“冷帮主，你为什么要害我！”目眶欲裂的杜狮豪提着刀跨步疾奔，三名黑衣人联手发动攻势，锋锐的钢刀半斩画圆，那三人立时一命呜呼。
冷帮主取过浑铁打造的镔铁枪，脚步屈前身蹲，急鸣呼叫的烈风伴随着铁枪飞驰响起，贯穿胸膛的利器挟带着痛呼，直至笃定在黑黝黝的门板上，杜狮浑睁着双眼，感受到体内的生机涣散。
“林头目，明日我会让恭龙接替你手下的产业，毕竟这些时日你付出不少的心血，是时候该休息休息了。”冷帮主道。
林峰轻声道：“帮主有令，属下不敢不从，我只要那些原本跟着我的兄弟。”
林峰卸任的消息被风情林、乐思坊、啸月坊、明月坊的商贩得知，所有人庆幸瘟神的离去，很快又被到来的冷恭龙打破了美好的幻想。
知晓了以往林峰抽取的红利点，冷恭龙下达了收取十分之二红利的命令，在他看来，自己堂堂少帮主地位尊贵，林峰不过是帮会养的一条狗，怎么可能与他相提并论？
那些与冷恭龙有往来的三教九流之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巡逻的捕快叫苦不迭，以往林峰当值大头目的时候，手底下的弟兄简直比起他们这些当差的捕快还要勤恳，地痞流氓看到他们就像是老鼠见到猫。
如今但凡是抓了一批人到衙门，没过多久又会有商贩报案，苦于衙门人手的严重不足，致使许多的商贩饱受其苦。
风情林的一阳楼历来是富贾名豪聚会的酒楼，上桌的佳肴价格不菲，许多穷人劳作半年的收入，甚至抵不住大厨烹饪的一道热菜。
冷恭龙的一帮属下隔三差五地来，专点最贵的佳肴，搂着青楼的姑娘海饮胡侃，将装潢高端大气的酒楼搞得乌烟瘴气。
袁老板到衙门告状，捕快前脚刚走，又一茬地痞流氓冒了出来。
袁老板跑到明月坊的盛龙楼，找到花天酒地的冷恭龙，恳求他出面主持公道，冷恭龙口头应允，隔天来的地痞流氓变本加厉，索要高额的保护费，索求无果便在酒楼撒泼打闹。
一个月后，看到账本上亏损的金额，气急败坏的袁老板忍无可忍。
当天夜里召集了啸月坊、明月坊、风情林、乐思坊所有拥有号召力的商铺老板。
众人大吐这段时日的苦水，甚至有人提议将林峰请回来，最起码这位主明事理，不像现在这位当值的糊涂蛋。
“别闹了，林老大职务被撤职，涉及到帮会内斗，现在无名无权怎么跟冷恭龙斗？”醉千秋赌坊的刘老板叹息道。
这帮不入流的蛀虫到赌坊玩，赢了收取现钱，输了一概赊账，赌坊的打手忌惮他们背后的冷恭龙，刘老板好言相劝，拿出一笔数量可观的银元打发走了，第二天谁曾想这帮人又来，短短一个月，上门的赌徒们寥寥无几，偌大的醉千秋赌坊即将濒临倒闭。
“也不知道青蛇帮帮主怎么想的，派了这么一个废物恶心我们，再这样干下去迟早完蛋。”人群中有人愤愤不平地道。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既然他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怕谁！我提议大家筹钱，让这个公子哥付出沉重的代价。”袁老板阴沉着脸厉声道。
“袁老板需要多少？”盛龙楼的申老板道。
“大家捐点家当凑十万金叶，我听闻申老板与狼牙帮会的成员有往来，这趟就劳烦申老板跑一趟。”袁老板道。
申老板狠一咬牙点了点头。
狼牙帮帮主宁涛大笑开怀，想不到竟还会有送上门的买卖。
战无双堂主亲自领队，被降级为小头目的宁泽参加战斗。
银装素裹的斑白雪花远远看去宛如厚重的雪毯，一群披裹甲胄的骑士彷如黑色的洪流，朝着明月坊的过道驰骋跑去。
飞溅的沉雪伴随着马蹄声从过道的入口响起，无心恋战的帮众且战且退，枕在白花花女人酮体的冷恭龙被闯门而入的帮闲吵醒，得知狼牙帮率人攻打，收拾好身边的物件，严令帮会的兄弟拼死抵抗，自己找了一骑快马扬长而去，众人见主心骨都狼狈逃窜，毫无战意的他们在飞劈的刀刃下，成了一具具了无生机的尸体。
挟恨前来的宁泽意犹未尽，明月坊的沦陷像极了一场无聊的闹剧。
不顾战无双堂主的阻拦，他带领着一千骑兵火速奔赴啸月坊。
酒醒的冷恭龙指挥众人作战，见到敌方为首的宁泽，抄起一杆长枪冲了上去，而骑兵单方面的屠杀令青蛇帮毫无招架之力。
退守至乐思坊的冷恭龙破口大骂，平时里跟着他的弟兄们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到了危难关头跑得比谁都快。
趁胜追击的宁泽率领狼牙帮众再度袭来，士气低迷的青蛇帮众丧命马蹄与刀刃之下，冷恭龙眼见周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心中惊惶的他挥刀时露出破绽，被宁泽的铁枪扎透了手臂。
看着手臂伤口汨汨流出的鲜血，冷恭龙彻底散失了胆气，扯着喊到嘶哑的喉咙呼救，后来因余下帮闲的相救下得以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