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碧色荷花
阴暗的地牢里，只有嘀嗒的落水声，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小孩蜷缩在角落。他被冻的瑟瑟发抖，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听见家主说，今天你们只能活一个，不是你死就是他死。
他看到本该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剑却刺在了地上。
他杀了他，也明白了这江湖的生存法则。
江湖，尔虞我诈，你死我活。
自从以后，小孩成了杀人机器。
小孩，就是笛飞声自己。
笛飞声看到，鲜红的血液从掌心蔓延开来，这些都是死于他刀下的亡魂之血。当杀人机器有了记忆和情感后，面对他曾屠戮的人们，又是何种的情绪呢？愧疚、愤怒、自责？那是武林正道才有的情绪，笛飞声不会有，但此时此刻，他却分明感到了心痛。
他脑中快速闪过几个场景：东海大战与李相夷决战双双坠海、十年后与李相夷重逢他虚弱得连自己一招都接不住、与李相夷一起探案、采莲庄李相夷穿嫁衣、李相夷挖坟、将李相夷扔进灵蛇窟、中无心槐重伤昏迷之时在手上写“找李莲花”、李相夷诓骗自己是他主人、被角丽谯囚禁李相夷前来救他、与李相夷对月饮酒一笑泯恩仇。
李相夷、李相夷、李相夷，满脑子都是李相夷，这又是何缘故？
笛飞声摇了摇混沌的头脑，他突然想起来了，原来他一直想找李相夷比武，这么多年一直未变。
可李相夷变成了李莲花，李莲花又不愿回去，他却还守在李莲花身边，期待有一天，他能回心转意，答应与自己比武。
李莲花不会回来了。
脑子里有声音响起。
你的罪业太重，不配和曾经的武林正道之光比武。
“我……不配吗？”
李莲花来到了一片小村庄，村口处，是一大片池塘，池塘里古怪的种满了碧色荷花。
碧荷生幽泉
朝日艳且鲜
池塘边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抽泣声，李莲花不禁走上前，那女孩一身湖绿衣衫，泪眼婆娑，正水灵灵地盯着李莲花。
“小妹妹，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哥哥吗？”
“我养的兔子被隔壁的大黄狗咬死了，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兔子，它才会被咬死。”
李莲花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怎知道大黄狗会咬死兔子？”
“可是……”小女孩无辜地扬起脸，“如果我提前了解清楚大黄狗爱吃兔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李莲花叹了口气“可人怎么会未卜先知呢？”
小女孩盯着李莲花看了好一会，才认真地问道：“哥哥，没有提前防范大黄狗真的没错吗？我真的不该怪自己吗？”
李莲花脱口而出：“当然，你又不是狗，怎知狗的想法。”
说完他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失了言。
但小女孩不计较，擦干了眼泪，脸上阴霾尽除，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哥哥，阿荷知道了。”
“不要因为那些狗作恶就责怪自己。”
“阿荷……”
小女孩跑开了，李莲花的思维还停留在原地。
小女孩的问题看似简单，实际上又是谁的一生呢？
李相夷的一生，便毁在了这些“作恶的狗”手上，可李莲花却仍在责怪李相夷，责怪他没有未卜先知，提前察觉单孤刀和角丽谯的阴谋。
可人又不是狗，怎么会知道狗的想法？
李莲花笑了笑，烟雾散开了。
他开始四处寻找方多病和笛飞声。
方多病倒在一片空地上，神情痛苦挣扎，仿佛陷入可怕的噩梦中。
“方小宝。”李莲花轻轻摇晃他。
“方小宝。”
“方小宝！”
方多病惊醒，他被吓出一身冷汗。
“李莲花，你还活着。”
方多病急切地拉住了李莲花的手，感受着真真切切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他松了一口气，下一秒泪水夺眶而出。
“太好了，我还以为……”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李莲花已经猜到了梦境里发生了什么，他拍了拍方多病的背“没事了。”
笛飞声自烟雾最深处走来，他冷着脸，一如往常。
“走了。”
日月谷。大殿。
“姓易的，如今我是唯一一个闯过层层关卡的人，还不把血色鸳鸯交出来。”
季常扬起七星刀，指向易行简。
易行简笑道：“别急，还没到时间呢。”
“谁说你是唯一一个。”方多病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在他身边的还有李莲花与笛飞声。
季常的脸色变了变，“你们居然通过了。”
“本少爷神通广大，通过了不是很正常。”方多病昂起头，一脸得意道。
“反倒是你，陷害同伴，用龌龊手段通关，你不配得到血玉。”
季常冷哼一声：“这日月谷主说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只要能通关就行。”
“没错。”易行简缓缓走下高台，“诸位能到此处想必都是凤毛麟角，但血色鸳鸯只有一枚，只能一人得。”
“所以——”他顿了顿，“你们四人比武，赢的人就能得到血色鸳鸯。”
季常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
方多病道：“我们三个是一起的，我们当中派个人跟他打就行。”
易行简摆手：“那不行，只有赢的最后一人才能得。”
“你！”方多病欲上前理论，却被李莲花拉住。
李莲花淡定地摸了摸耳朵“易谷主这自相残杀法子真是百试百灵啊。”
易行简眯了眯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易谷主难道不清楚吗？你设的每一个关卡障碍，都是致命的，百余人来此，现在只剩下四个。”
易行简冷笑一声：“他们自愿前来，我并没有逼迫他们，想要获得什么，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可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李莲花眸子冷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凌厉。
“既是闯关，总会有风险。”
“是有风险，还是蓄意谋杀？”
李莲花说这句话时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易行简不由地一震，过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
“你……你在污蔑我？”
李莲花踱步上前：“其实今天不管是谁打赢，都拿不到血玉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