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分个屁
柳含也不知道昨晚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里。
也许这就是爱人之间的心灵相通吧？
杨齐的学校离他俩租的小瓦房有二十里地，柳含早晨六点多就出发了。她能够确定，在他不知将去往何方的时候，那里会向杨齐张开怀抱。
而她要做的，就是早一点赶到他身边。
最后一段路是一片稻田，正是稻子开花的时节，只要有风吹过，空气中就会充满稻花的阵阵清香。长长的水泥路边栽满了柳树，它们生得枝繁叶茂，给路过的人带来大片大片的荫凉。
耳边不时传来蛙声和鸟鸣，在某一刻，她好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纪。
回到了相似的场景里，她和杨齐一起轻唱《童年》的那个时刻。
快要到路的尽头时，柳含停了下来。
她想起一年多以前，杨齐送给她那份精美的礼物——心形的柳枝。
居然已经一年多了啊。
“柳”即是“留”，这一次，柳含折柳不为送别，只为把他留住。
柳含折了不少柳条，席地而坐，开始用小时候爸爸教的方法编柳枝花环。
“我这个花环，一定比花店卖的还结实，还能戴得久！”她想象着抓到杨齐之后，像戴生日帽一样给他戴上花环，不禁笑出声来。
光有柳枝肯定不够，柳含小心翼翼地滑到坡底，摘一些田埂上的蒲公英、苦麻菜，还有随处可见的、她叫不上名字的小蓝花。
忙了半个多小时，花环终于成型了。她试着戴了一下，还好，挺结实的，只要不摔着，起码一周不会散开。
柳含宝贝着把花环放在车筐里，想了想，又采了很多软乎乎的草垫在下面。
她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是啊，去见想见的人，而且还不会扑空，再没有比这件事更快乐的了。
远远地，柳含就看见家里的烟囱往外冒着烟。
估计是在做早饭、添柴烧炕呢。柳含彻底松了口气，短短几秒，在脑海里预演了两遍开场的霸气骂人话。
“杨齐！”她边往门口走，边大声喊着。
此时此刻，屋里那位已经是仓惶不定。
杨齐没料到柳含会来得这么快，慌忙添上最后几根柴火，想最后挣扎一下，从前门跑出去。
来不及了。
前门和柳含进来的后门在一条线上，整条走廊在发生什么，完全可以一览无余。
“杨齐，你再跑！”柳含喊到声嘶力竭。
接着是漫长可怕的寂静。
她看着定在走廊中间的杨齐，分明感到他浑身都在颤抖。
积蓄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怒火此刻却像是堵住了一般，柳含扑上去搂住他的腰：“我告诉你，休想甩掉我！”
“小含，我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遇到问题我根本不敢面对，更不想解决，只想着逃。我就是这样的懦夫！我不值得你继续耗费大好的青春，咱们分手吧。”
“杨齐你是不是有病！分个屁！”人生中第一次当着第二个人的面痛痛快快地骂脏话，她怎么也没想到会用在杨齐身上。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特别伟大啊，啊，自己查出生病之后单方面切断联系，我来找你，你又二话不说要分手。”
“就这么想让我觉得你不是个东西，好能快点儿忘了你是吧，那都是你以为的！你如果真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我就一直找，掘地三尺都给你挖出来！”
“我知道你杨齐特别厉害，什么苦什么难都能自己担着。你不想让大家担心，不想让别人说你这不好那不好。”
“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藏了多少事我是没法知道了，但是我们是家人啊！家人的意义，难道不是当你需要的时候，对方不说话，默默借给你最温暖的肩膀吗？”
杨齐心里一震。
柳含说的话，跟那天晚上妈妈说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此时柳含正在心里疯狂念叨，这该死的泪失禁体质，怎么说着说着，杨齐没反应呢自己先流眼泪了啊，太影响她表达了！
抽泣了一下，她接着放慢了语速：“大圣，一直以来你都是让我无比安心的存在，在我面前，你好像是个刀枪不入的战士，总是在保护我、安慰我。”
“但你下一次，能不能不要把那么疼的伤一笔带过，在我这里你可以软弱，可以退缩，我也是你的后盾啊！”
杨齐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一阵心疼。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抬起手，轻轻擦掉了她脸颊上的两道印和眼角的泪珠。
“对不起啊，我刚才真的太生气了没控制住。”柳含吸了一下鼻子，紧接着补了一句道歉。
“你道什么歉呀，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欠你一万句对不起。”
他们就那么面对面站在走廊中间，距离不过十几厘米。
杨齐低头，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小姑娘的唇。
没想到今天的柳含像一头看见猎物的小母狮，还没像以往那样缠绵一番，他就换来了她死命的挣扎，以及发狠地咬上他下唇柔软的地方。
“起来，先把话说完！”
“唔……”
杨齐吃痛，不得不放开，退回到那个“安全距离”。
“亲一下就想让我原谅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还是那个我认识的大圣了吗！”
“你这个样子，让所有人都为你担心，知不知道……”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大大小小各种事也都经历过。不说有什么大风大浪，但就是那种随时可能出现的小问题，有过多少次？哪一次不是我们咬咬牙一起面对的？”
“而且很多事情你比我看得要通透很多，杨齐。要不是你鼓励、让着我，我也不会在感情里成长得这么快。”
“反正今天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开的。”
“不哭了不哭了宝贝儿。”杨齐一下扣住她的小手。
“我自己在这小屋待着的两天里，也想了很多。这些道理我全都懂，但真要面对，还是缺了很多勇气。”
“我一点都没有你勇敢，小含。”
柳含微微仰着头，直视杨齐的眼睛：
“但你现在已经很勇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