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切如常
这是杨齐第一次觉得白天如此漫长，也是第一次没有听进去刘东晓在前面讲的是什么内容。物理课上老师还点名让他专心点，但一整天他的思绪都在课堂以外飘飞，脑子里像狂摁相机播放按钮一样，闪过和柳含认识以来的一幕幕。
新同学第一次见面那天，他一下子就记住了那个特别好听的名字。那时他就在想，哪个han呢，涵养的涵或者寒冷的寒？柳这个姓把一个单字衬托得这么大气啊。那天中午柳含轻声细语地跟他解释，爸妈希望她能够心宽一点、低调一点、平安幸福就好。
“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啊，虚怀若谷。”柳含好像突然来了灵感，补充说，“我希望自己真的可以成为这样的人。不过我现在好像内敛得有点过头了。”
那时候，她有些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但杨齐分明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亮光。
杨齐想，这个女生还挺可爱的，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缺点。不过他在心里说，或许这也不能说是缺点吧，不过是性格分外向和内向，而她恰好是内向而已。
她笑起来特别可爱，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她语文特别棒，喜欢古诗词，经常往一个被她精心装饰、呵护的摘抄本上写些什么；老师总是让她读考试的时候写的作文，杨齐能感觉到她知识储备足够丰富，也有自己的思想。
不过杨齐印象最深的是高一下学期刘东晓的一节晚课，他往黑板上抄了几道题，让柳含和另外两个同学上去答。
柳含位置比较近先走到了讲台上，但她没有马上写，而是从笔盒里拿出一根长度适中的粉笔，递给了最后上来的赵艺星。
那时候柳含在上面已经紧张到呼吸急促了，她害怕做错，更怕等一会儿自己还要负责讲这道题，拿着粉笔的手微微发颤。
她不知道的是，倒数第二排有个男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还露出了老父亲一样欣慰的笑容。
至于心里到底什么时候确切地有了那样的感觉，杨齐想，可能就是在这日复一日教室、操场、食堂、宿舍四点一线的生活中，在越来越频繁、放松的交谈中，在每一次一起回家的路上一点一点积累的吧。
它没有一个可以准确说出来的时间点，但当他意识到时，这份情意早已喷薄而出。
啊还有，其实杨齐对浪漫不太感冒，但“说出口”这件事实在不是闹着玩的，他决定用柳含可能更容易接受的方式。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柳含，不知道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就这些了，就把这些话一五一十都告诉小柳吧。怎么回事，自己这颗大心脏怎么还会扑扑乱跳呢？
第二天中午，杨齐说要跟刘宝钢一起出去吃饭，柳含就在座位上边做题边等他。
“十二点二十五，”柳含抬头看了一眼钟，心想，还早着呢。
没过三分钟，她又抬头了。
“哎不行，我得坚持。”柳含拍了一下脑瓜，“做题！”
……
“老天爷，怎么才过了八分钟啊！”她彻底坐不住了，感觉凳子上好像有几根刺，就是不让她好好坐着。
以前杨齐愿意几点回就几点回，柳含是有点盼着，那也管不着。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每次门口有动静，她都会条件反射似的往外望一眼。莫不是中了什么魔法，整个世界只有她自己的时间流速变慢了？
“柳含，你快看这是啥？”
天啊，这次对了，这熟悉的声音回来了。
“这小丫头！发啥呆呐？”
“哎哎。”她那天马行空的想象戛然而止，回头一看，这个家伙终于回来了。
杨齐正向坐着的女孩儿伸出两个攥得很紧的拳头，脸上带着少年独有的灿烂的笑，两只不算小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你要哪个？”
“嗯……我全要！”柳含语气里似乎带着点责怪。
“我就知道！”
少年张开双手，满满的两捧糖果掉在了柳含的桌面上——那是她最喜欢吃的花生酥糖和外面包裹着五彩缤纷的玻璃糖纸的小水果糖。
这下笑容转移了。这东西可稀罕了，柳含惊喜地问他哪来的，却只得到了一个神神秘秘的“不告诉你”。
“在学校就这点不好，虽然每天都能见到你，但是身边啥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就学校商店还有那么点小零食。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什么都不表示，以后回想起来你得多遗憾呀！”
后来杨齐才告诉她，那时自己偷偷翻墙出去给她安排小礼物，还差点就被巡视的保安发现了。
学校和老师都抓得挺严的，两人约定一切还和从前一样。毕竟谁也不想上着学，还让家长到校长办公室挨批评啊。
柳含知道海燕和静云肯定会很早就发现这回事，这些天还故意一下课就和她们俩聊天。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完剩下一年左右的时间吧，她不止一次这样想。
“哎柳儿，你跟杨齐是不是有点儿情况？”这天晚上去食堂的路上，海燕突然凑近，八卦的小眼神完全藏不住。
“呃……”柳含有点不知所措，大脑在几秒内飞速转动，想着该怎么把两个等着听戏的姐妹搪塞过去。这才不到一周啊，怎么还是没藏好！
海燕给柳含推到了自己和静云中间，笑得甚至有点猖狂：“欸嘿嘿，我俩也想尝尝这股蜜糖一样的味道，就别瞒啦，这几天就瞅着你不对劲。”
她看看左再看看右，两双星星眼正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怎么说呢，就还是跟以前一样啊，普通朋友那种。”柳含闭上眼睛笑了笑，终于还是决定给两个好姐妹讲讲事情的经过。
听着柳含复述得有点磕磕绊绊的心路历程，静云羡慕地做了个“拜托”的手势，跟台湾偶像剧女主角一样抬头望向天空：
“太甜了太甜了，柳儿啊，你这真是闷声干大事，这么快就遇到了真命天子！不知道……我的王子什么时候来呢？”
“停停停，小云，别犯花痴啦。我们也都是第一次，是完全顺着自己当下的心意来的，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现在说&39;真命天子&39;什么的，还太早了。”柳含连忙拍了拍静云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梦境。
“那咱也别这么说。反正我刘海燕把话撂这，要是以后真随礼，我肯定给你包个大大大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