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努力
南月也走了有些时候，在路上走走停停，累了便歇会，不则继续赶路，毕竟再过两天就是说好团聚的日子了，自己说了要回来看看，怎么西四就是没想起来，那么重要的事。
可南月不知，在他缺席这天的那么多年，西四都有回到那棵柳树下看过，除了墨轶和他自己，他从未见过北依和南月的身影，久之，这个约定便成了笑话，只牵念的人记挂着。
南月再回到那片柳树下，已经是离开烟弥的第三天了，那棵树还是原来的样子，安静，沉寂，树下的池塘映出月的影子，池塘边的石凳石桌，留着岁月的痕迹。
南月上前，走到池塘旁，看着池塘边长出芦苇，缓步融入它们，直到芦苇须挠的南月直发痒，他才善罢甘休，放过了没有思想的芦苇，放任自己的思绪飘到云端，去烦扰天宫的玉兔，问候一闪一闪的星星，等到夜色稍沉，星落云海，他回到眼前。
池水，倒影，芦苇。
这三者似乎可以轻轻松松将南月脑中的景象印刻上去，只要天不落雨，这场景便不会被打破。他想象能实现梦想“咏而归”的欣喜，回想“已惘然”的过眼世间，又陷入“对影三人”的惆怅，不得不说，他真能就这么思考一夜。
溪水流过木桥，云朵遮住天空，此刻的天似乎霎时间亮了起来，他似乎能看见纸鸢飞向天空，看见流星划破湛蓝，而这些年的等待似一场寒冷的冬，难熬又漫长，看不见的春，回不去的秋，都让南月感觉到迷茫。
好在冬去春来，梦醒后，天，便亮了。
好久没这种感觉了，毕竟在西四来找自己之前，自己几乎不敢去多想什么，想到些不好的回忆的话，自己大概又要情感膨胀，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蠢事。不过想想自己能浑浑噩噩那么多年，也属实不容易。
南月知道西四在邗暮岭的事并不是特意为之，偶然去买酒的时候能听到些人在谈论当下的热闹，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大概也只有西四会当成秘密好好藏着。
自己固步自封了多年，心中的义气和冲劲都丧失不少，星霜荏苒，南月难以想起自己曾经独处的时候是怎么坚持着写下去，做下去的。
即使是被官僚冤枉，即使是被贵族欺压，即使是被皇室追杀。
想到这里，南月自己都怪罪自己的故事太长太多，不会有人想听的。
青松落色，世风日下。
——
南月之前靠写诗过过日子，不过也就是写写风景，想写什么写什么，也和当时考试选拔的主题相符，乐观的，积极的，可他的名声可没之前响。再往之前，他也是个，立志要改变这里的人，当时他的署名便是：雾云翳。
在海霂城，贪官，乱判案，抢劫百姓早就是日常生活中的常见事物了，这些个官也都掌握了规律，按照那里的王室短任期和难以跨过的世袭官位，左右王位的永远是那几大家子的老不死，那些贫民想翻身真是难上加难，就算选拔上了，做到该做的官位也就不会再往上升了，毕竟王室的候选人也要思考，好不容易讨了这几家子欢心，要是换新人，还要麻烦，倒不如就让这官位永远在暗处按照世袭来继续，一代又一代。
南月可看多了这些，写出来的东西也满是讽刺和坚韧，对那些官员来说，这可太糟了，这位，雾云翳先生，不考取官名，也不接受任何好处。任由野草疯长的话，之前辛苦建造的资本城堡会被毁掉的。
“风起霓裳，枝丫晃的厉害，那轮月沉进人们的思念，点缀无边的夜幕，敲开老旧的暗窗。而这世界不及那清冷的月，虽低廉，却又不灭。”就这一句，把当时任职的王给气坏了，自己治理的地方，还不如天上的月亮，天上的月亮就这么天天挂着，又不需要批奏折又不需要想办法讨百姓开心，怎么就那么伟大。
王对这首诗的震怒虽没让百姓多厌恶这个王，但让南月吃了不少苦头，这官府又是四处打听雾云翳的真实身份，又是抓捕文人一个个确认，南月只好在外人面前饮酒发疯，装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大少爷，晚上躲在残垣边，借着富贵人家漏出的光写诗。
不过大概是当时的王实在是粗制滥造，都不用借这首诗的舆论，他也注定不会连任。但这也不得不让上下更关注雾云翳，毕竟，这首诗流出来的时间，实在是像在推这任王下台。南月当然不会就此结束，但他逐渐发现，好像每次事情都会简单的结束，不管自己怎么鼓动，得到的只有上层的关注，自己的处境不断的变艰难，上层对雾云翳不断的抵制，但都不能得到真正需要崛起的人的注意。
大家都只关注自己的柴米油盐。这也不怪他们，但南月也莫名觉得无能为力，他深知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改变，也开始迷茫自己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毕竟他暂时会一直活着，他总能看到有新王的上位，有旧王的下任，他来改变吗？好像，显得有些不堪一击。可能是没有足够的毅力，也可能是南月发现帮助人们耕地来的更直接，有一天，雾云翳，不再出现了。
既然付出了那么多努力都只是在给自己平添烦恼，倒不如不做了，维持现状，就好。
所以他不再做这种事了，既然横竖都帮不上，既然无法有一场腥风血雨来改变如今，那么还不如将自己发现的美传播出去，短时间无法改变现状创造让所有人都感受的到的美好的话，就在生活的细缝里扣美好。想想也确实，想要所有人为了一个目标奋进太难了，就算变好了，再往后，想要所有人都感到幸福，就更难了。
让所有人幸福，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拯救，还提什么改变世界这种荒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