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次遇鬼
君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如若他当真离席,裴瑜不可能不知道,他心里差不多已经确定刚刚自己是真的睡着了,怪不得方才那些看他的眼光这般不耻。
不等君殊再说什么,裴瑜也加入到讨好月绾绾的行列。
只见一位相貌颇为俊朗的年轻公子道:“月姑娘的舞技比之当年舞惊鸿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人提到舞惊鸿,月绾绾美眸中掠过一丝幽光,她盈盈一笑道:“你们说的可是三年前孤鸿一舞惊天下的舞惊鸿?”
“自然是,三年前在下有幸与惊鸿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其舞远没有世人所说的那般传奇,与姑娘简直云泥之别。”年轻公子越说越来劲儿,盯着月绾绾的眼睛都快笑成了缝儿。
闻言,裴瑜不由鄙夷地撇了撇嘴道:“杨公子此言差矣,不才在下四年前也曾在一次世家宴席上见到过舞惊鸿,其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与绾绾姑娘确是不一样的美,二者不分伯仲。”
郭诩冷哼一声道:“四年前你才几岁,怕是美丑也辨不分明。”
裴瑜上月才满十五岁,四年前也不过是刚刚退了胎毛的孩子,他眼中的舞惊鸿与此时貌若仙子的月绾绾自然是不能比拟的。
裴瑜恼火,“裴某自是没有郭公子能耐,十一岁便有了儿子。”
他话音刚落,底下便想起了一阵揶揄的笑声。郭诩气的脸色通红,这事儿是他的软肋,他自小便好色,不到十一岁便开了荤,哪里又知道竟然会有孩子。此事原本被家里人封锁了消息,却不知怎么的走漏了风声,闹得尽人皆知,成了众人调侃他的由头。
“裴瑜,你别欺人太甚!”郭诩拍了桌子,怒目圆瞪。因郭家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他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听到此事了。
不等裴瑜开口反讥,一道儿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只见月绾绾青葱玉指掩了口唇,低低笑道:“二位公子若是想要伸手比划比划,绾绾这便给二位腾出地方,免得伤了殿下。”
闻言,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冷哼一声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
月绾绾端起桌上酒杯,桃花眸波光流转,笑盈盈道:“绾绾敬两位公子。”
美人敬酒,尤其是五皇子殿下在一旁打圆场,两人倒不好推辞。
待两人饮了酒,月绾绾笑问郭诩道:“不知这舞惊鸿现下如何了?”
郭诩下意识地看了杨颍才一样,也不知他究竟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嘴角一勾,便笑道:“我曾听人说过,这舞惊鸿似是被一富商赎了身,嫁与人妇,此后便没了消息。”
他说完便见月绾绾面容落寞,刚要开口解释,却听月绾绾娇声一笑道:“以色侍人的妓子,能嫁与人妇已是幸事。”
郭诩听了倒是欢喜,立即道:“绾绾姑娘若是答应,郭某愿将姑娘迎入府中,以贵妾待之。”
“郭诩,绾绾姑娘是本王的贵客,岂容你玩笑。”五皇子没想到郭诩这么快便出手了,有些急红了眼,上前道:“前日本王得了一本乐谱,听说是失传了的《广陵散》,不知姑娘可有兴趣到王府一观?”
几人尚喋喋不休,忽有人道:“在下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众人循声望去却只看到一个有些瘦弱的阑珊背影,转眼便消失在黑暗中。
先头那位杨公子不由冷笑道:“这位安西王的府的小公子真是狂傲,竟是这般不将黄胄贵戚放在眼里,倒是与他那手握三十万大军的父亲一般无二。”
这“黄胄”自然说的是五皇子,而这贵戚毫无疑问便是郭皇后的侄子郭诩。
杨颖才话音刚落,却见五皇子和郭诩齐齐变了脸色,盯着离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出了画舫,君殊觉得心中舒畅了许多,画舫里面的情形他不用想也知道。近年来,五皇子邀请他出入各种宴席,拉拢试探之意再明显不过。
他倒是有心试探,这位五皇子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可惜的是,自己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他真的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重要。
君殊有时会想,如果这次捅的篓子大了,会不会真的有人来救他?比如说府中菩萨心肠的王妃,又比如说千里之外的——安西王?
他抬头看了一眼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色,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甚至怀疑自己的亲娘会不会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
似乎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都不重要。
他摇了摇头,晦涩的眼瞳重现弥漫出一股懒散的倦意,伸手随意扯了一根柳枝,捻了叶子放在唇边,口舌略动,发出奇怪的“噗噗”声,他当真是天生的五音不全,也怪不得国子监的博士们会这般头疼。
这般漫无目的地行走,蓦地听到一阵哭声,左右无事,便去看看,这一看却是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昏暗的渡口,停靠了数只渔船,一老者伏地痛哭,悲恸欲绝。
“葛老爹,你儿子俺们帮你捞回来了,你若是见了那位少年公子便说与他,此事再与俺们无关了。”
说话的这人竟是君殊梦中所见到的那个中年渔夫,而岸上痛哭流涕的正是丧子的馄饨店的老板葛老爹。
他不由上前几步,问道:“老人家,您的儿子可是寻回了?”
董光见了少年,身子不由自主往回缩了缩,紧张道:“这位公子,人俺们已经捞上来了,这后面的便不关俺们的事儿了。”
君殊倒是懒得搭理这些人,上前去看那老丈。
葛老爹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抽泣道:“人是寻回来了,可怜我这老人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您、节哀!”他倒是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踌躇间,却是那老汉挪了挪身子,朝着他拜了拜,道:“此处晦气,请贵人移步。”
他见老人言语真诚,便不好推辞,正准备劝老人家尽快将失守运回去,着手办理丧事,却在挪步的瞬间惊呆在原地。
他指着地上脸色肿胀如猪的尸体道,急切道:“令郎是何时离世?”
“小儿前日落水,到如今已是两日两夜。”
葛老爹的一句话让君殊额上冒了一层的冷汗,只因这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在西市降了口外马,救下年幼姐弟的青年人。
也是梦中替他捡起玉铃铛的人,可这人却是两日前便死了,那就是说时隔六年他再次遇到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