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湖捞尸
不等他说完,中年壮汉便嗤笑道:“狗屁!你那个馄饨摊子,一年也挣不得一个大钱,还有你那短命鬼的儿子又是个赌徒,欠了一屁股的债,你又哪里凑得来银子,便教你那不孝子留在湖里喂鱼,好肥了鱼儿,也算是物尽其用。”
其余几人也帮腔道:“你那儿子不孝,欠了钱只想着投湖一死了之,留了二老喝西北风,这种人十足的软蛋,龟孙子,死了还拖累人……”
几人一直骂骂咧咧,竟丝毫不体谅老者的丧子之痛。
葛老头眼睛里泛起泪花,身子也忍不住颤抖,颤颤巍巍道:“我儿子虽然好赌,但他不是你们口中的那种人,他是不会自尽的,他很孝顺,他只是……”
“哟嗬!你还不相信,前日在湖边玩耍的几个孩童都是亲眼看到他投湖的。”
“不许你们骂我儿子!”葛老头有些怒了,他捡起地上的石子便朝着船上的几人砸去。
为首的中年男子董光被砸中了胳膊,疼得直叫唤,“好你个老不死的,你儿子没出息,还不许别人说。今个儿我还就放了话了,若是没有一千贯钱,咱们谁也别给他捞人。”
老头儿闻言倒是急了,“先前是我的不是,可你们不能坐地起价,要了小老儿的命啊!”老头说着便哭了起来。
董光冷笑一声道:“你若是死了,我便将你儿子捞出来。”
“你!”葛老头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湖水,眼睛里渐渐升起一股决然之意,他一拍大腿道:“好,这可是你们说的。”
说罢,葛老头儿便脱了鞋,纵身往湖中跳去。
看到这儿,君殊也忍不住出手阻拦,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哪里看得下去,便上前拉住老头的胳膊道:“老人家,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你若是死了,儿子便是捞上来也无人安葬。况且,他们未必会白白下水为你捞人。”
葛老头听了这话,却是哭得更凶了,他何尝不知道这群人的本性,可纵使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试试,总不能让儿子死了也无处安身。
君殊素来便不太会安慰人,便不再劝慰老人家,而是看向湖中的几人道:“方才若是老人家投了湖,你们几人便是杀人犯。”
董光丝毫不将面前的少年放在眼里,大笑道:“你糊弄谁呢,他是自己投湖的,又不是我们推下去的。”
君殊却是冷笑一声道:“依据我朝刑律,教唆使人至死者视为谋杀,论罪当斩。”
“狗屁,老子怎么没听说过。”董光说话的口气明显没有了之前的硬朗,眼睛里也闪烁着惶恐之色。
“我有没有说谎,你跟我去一趟县衙便知晓了。”君殊说着便要跳上船。
董光吓了一跳,连忙道:“先前我不过是和老人家开个玩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是吗?我可是亲眼瞧见老人家险些命丧于此,你这玩笑未免开的大了些。”君殊回头向老人家使了个眼色道:“当然,是不是开玩笑,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得看老人家怎么想。”
老人家有些懵,竟是未曾看明白君殊使的眼色。
君殊无奈只好上前在老人家耳边低语了几句,老人家听罢,脸上立即带了几分喜色,连忙对董光等人道:“若是你们将我儿子的尸身捞上来,老头我便不去县衙告你们。”
听罢,董光脸色顿时变了,“老头儿,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葛老头的底气在董光冰冷目光下消失了,他险些又要跪下来磕头求情,却是被君殊一把拦住。
他却是似笑非笑地看了董光一眼道:“便是官府不杀你,我也能让你活不过三日。”
尽管面前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董光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十足的杀意,这种笃定的眼神让董光害怕了,他知道对方真的可以杀了自己。尤其在他注意到对方一身锦衣华服,尤其腰间佩戴着的美玉时,他便决定认栽了。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王孙贵族多如牛毛,哪一个都惹不起。起初他见少年只身一人,只以为是等闲人,哪里知道走近了才发现少年身上穿戴哪里是普通富户便能有的。
“你要我去帮你捞人,我是认栽了,可是弟兄们哪个家里不是有妻儿老小要养活,总不能不顾生意,全都陪我一起捞人吧。”董光这话里意思,银钱也是要给的。
君殊瞥了他一眼,从袖中摸出一枚金叶子,衣袖微动,便听董光一阵惨叫,那枚金叶子正插在董光的肩膀上,离脖子不过寸许。
“这银钱我替老人家垫上,余下的算作你们几人的买命钱,现在便下水捞人,天亮之前,捞不到便自去京兆尹领罪。”君殊也知道不给银钱,这些人便会找各种由头说是捞不到人,他先前不给钱,便是有心惩罚几人,倒是要让他们在春夜的冰水里好好洗个澡,若是冻死了,他留下的钱也足够给这群人买棺材。
葛老头跪倒在君殊的脚下,千恩万谢,甚至死活要君殊留下名姓住址,声称一定会还钱。
君殊无奈只好道:“方才听他们说老人家开了个馄饨店,不妨将住址告知与我,日后我自会上门讨要的。”
老人家见他不肯开口,便知对方不想让自己知晓身份,连忙将店铺的位置告诉了君殊。
辞别了老人家,君殊便打算回画舫,眼下城中坊门已然关闭,他也是回不去的,倒不如跟裴瑜一起在外听曲。
未进舫内便远远听到了月绾绾优美的歌声:“几处处、砧杵声催。西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
她的歌声很美,也很媚,声音便似长了钩子的鱼线,从膻口飘出便似撒了网,媚人的钩子一瞬间便勾住了人的心魂,听得人□□,也怪不得月绾绾如此受贵族们追捧。
他叹气地摇了摇头,忽然船身猛烈摇晃了一下,他猝不及防竟然一头撞在了船舱上,脑子顿时一阵眩晕,眼睛一黑便昏了过去。
“喂喂……君七!”君殊是被人摇醒的,他一睁眼便看到了所有人皆鄙夷地看着自己,便是裴瑜也用一种“我不认识你”的眼神看着他。
君殊头大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直到五皇子和郭诩为了讨美人欢心,而大大争吵之时,君殊才有机会问出事情始末。
谁知裴瑜一脸鄙夷地惊呼道:“如此仙乐妙舞,你竟然听得睡着了!睡着了!!!”
这倒是把君殊说懵了,他试探地问道:“你没看到我离去?”
裴瑜恨铁不成钢道:“哎!那可是月绾绾,京中第一美人月绾绾,我不看她,看你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