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画末之死
那一日,乱花飞絮,台榭阴浓,是个极好的日子。
画末办完了差事,心绪重重地立在葡萄架下,少女身姿秀美,穿着一件儿浅粉色的罗衫,夏风微拂,倚在藤架下的纤细身子,像极了千顷碧塘中最娇艳的芙蕖。
“画末?”年轻男子远远瞧见女子身影,眼睛里掠过一丝欣喜。
听到说话声,女子连忙抬首,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回首已换上了清美的笑颜。
男子眼尖,倒是先瞧见了。
“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没,风大眯了眼睛。”画末道。
男子又瞧了几眼,见她笑颜浅浅,便不再怀疑,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盒子,递到了画末的面前,笑道:“喏,送你的。”
画末扫见盒子上小小的篆体“芳”字,便忍不住唏嘘道:“陈大哥,你哪里来的银子买这沉香榭的脂粉。”
这沉香榭是京城的老字号,只做胭脂水粉,每月也不过出一百盒,且每盒脂粉除去使人容颜美丽之外,皆有其他功效,但凡是用过沉香榭脂粉的女子皆大赞其效,对每月一百盒的膏子更是趋之若鹜,便是宫中的娘娘们也不例外。
男子推了推盒子道:“你拿着,这膏子倒不是顶贵,不过是排上许久,我也是等了半年才拿到这么一盒。”说罢,他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画末看了看脂粉盒,却没有立即接过,“陈大哥,我不值得你这般对待。”
闻言,陈克的脸色微变,沉吟道:“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画末脸色有些难堪,摇了摇头道:“没,没有。”
“那你便将这脂粉收下,过几日我便求了王妃,求她将你许给我。”陈克端详着画末的神色,有些小心翼翼道。
闻言,画末下意识地反驳道:“不,不用这么着急。”
“怎么了?你不想嫁给我了吗?”陈克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支精致的金钗道:“你忘记这个了吗?你说过等你十五了,便央了主子,为我们指婚的。”
画末垂眸,避开陈克的视线,低声道:“安姨娘身子不爽,我想多照看些日子。”
陈克不解,“这又什么关系,便是成了婚,你日后仍可留在安姨娘身边。”
这时,前边的月亮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两人都听到了声响,陈克连忙将脂粉盒子塞到画末的手中,朝着相反的方向躲去,临去时又在画末耳畔低声道:“下次来见我时,你便搽上这胭脂。”
画末听到陈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便倚在紫藤架下发呆,半晌,她摸出手上的胭脂膏,揭开盖子,迎面便传来一阵袭人的甜香。
谁知,画末在闻到香味的同时脸色突然变了,她俯下身子不断地干呕起来。
突然,后背被人轻轻拍了拍,画末感觉自己好多了,站起身便要道谢,谁知后背上的那只手却依旧流连在优美的背脊,甚至渐渐朝着女子的双股摸出。
画末的身子猛然僵直,她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果然,耳畔传来了轻轻地呵气声,“你可让本少爷好找。”
泪水一下子掉了下来,画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五少爷拜道:“奴婢容貌粗鄙,入不得五少爷的眼,求您放了奴婢。”
“本少爷还没玩够,如何能放了你。”说着,他便拉起了地上的少女,将她压在葡萄架上,手指便顺着夏日浅薄的罗衫勾勒着女子美好的曲线。
“不。”画末一把拔下头上的银钗抵着自己的脖子道:“您要是再敢胡来,奴婢今日便死在这儿。”
“呦!还是个泼辣的主儿,五少爷还就是喜欢这口。”说着手上的动作竟然更大起来,当鲜血渗出时,君渭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但也仅仅是笑了笑。
“爷待会儿还要给祖母请安,没得脏了爷的衣服,待爷回来再收拾你。”君渭整了整衣衫,随手打落画末手上的银钗,冷哼一声便消失在院门外。
画末伏在地上痛哭了许久,待天色渐暗,方才整了整衣衫回了院子。
然而,她却没有看到隐在树影后的阴狠眸子。
画面一转,又是葡萄架,不同的是天色很暗,两人的衣衫也不复之前模样。
“你是不是有了身孕?”陈克看着眼前俯身干呕的女子,厉声道。
闻言,画末也是一愣,她只是以为这几日心绪郁结,导致的食欲不振,却不曾想到这里。
画末的沉默好似是默认,陈克脸色陡然变了,他一把抓过女子的胳膊,毫无怜惜之色,“谁的孩子?你说,是不是五少爷的?”
“我、我……”画末脸色惨白,即便如此依然可以看出,她今日特意搽了胭脂,此时便如风中芙蕖,雨中芭蕉,有种令人心碎的美。
陈克见到这样的画末,眼睛里露出难掩的欲与恨,他粗粝的手掌缓缓摩挲着画末的脸,笑道:“你可知,我为你选择的这盒胭脂叫什么吗?”
画末有种不好的预感,身子抖的更厉害。
“这个脂粉叫做‘女儿红’,听说未出阁的少女涂之便如三月之灼灼桃花,眉心隐隐显出桃瓣。”陈克捧起画末的脸,粗粝的手指轻轻点着她的眉心,“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贞节碑’,凡是已为人妇的女子涂之便如雨后之沉水荼蘼,肤白如雪。”
“你还要照镜子吗?”陈克猛然压住画末的眉心,力道之大,仿佛是下按出手印来。
“不,陈大哥,我不是有意瞒你,今日我本就打算与你说出实情。”画末泪水连连,哭泣道:“那日我受到小彤传信,以为你要见我,谁知、谁知是五少爷,我、我被他糟蹋了。”
闻言,陈克冷笑一声,捧住画末的脸,一把将她压倒在葡萄架下,恶狠狠道“从前我只当你端庄自持,冰清玉洁,从不敢在你面前有任何轻浮的举动,你、你却这般不知耻,别人身下承欢,教我十年心血付之流水。他欺辱你之时,你为何不去死?”
“刺啦”一声脆响,陈克竟是扯碎了画末的衣衫,“那日你是如何伺候他的?可是这般?这般?!”陈克的手指大力在画末身上揉捏。
压在棕色枝桠上的躯体,洁白孱弱,极大地刺激了男子的感官。
夜色沉沉,架上的葡萄摇摇欲坠。
“噗”一颗葡萄砸在了少女圆瞪的眼睛上,紫色的葡萄滑落,砸下一串晶莹的水滴。
“画末,我是不可能娶你的。”男子喘着粗气,盯着画末的眼睛,半晌,他突然伸出手擦落女子眼角的泪水,手指便顺着眼角,摸向了女子优美纤细的脖子,猛然用力。
女子不断地挣扎,双脚踢地葡萄架摇摇晃晃,葡萄砸了一地。
倏地,女子停止了挣扎,一双眼睛瞪得老圆,透着一股绝望的恨意。
陈克安静了一会儿,回头瞧见画末的怨毒双眼,心里一阵发憷,便捡起地上的衣衫,盖在了她的脸上。随即,他又从袖中取出金钗,猛然朝着女子的腹部轧去。
男人动作发狂,一边扎一边骂道:“小贱种、小贱种……”
夜幕下的男子满脸鲜血,状似癫狂。
画楼看到此,忍不住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不要,我不要看了!”
“呵呵!这便受不了了。”画末肿胀的脸上同样浮现出癫狂的笑意,“若不是他这般残忍,那初生的婴孩缘何会有如此大的怨气。”
君殊在一旁,虽然不知道画末究竟经历了什么,但隐约也猜出是陈克负了画末,便沉声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要他陪葬?”
“哈哈!陪葬?我岂会如此便宜他,我要与他成婚,我要缠着他一辈子。”画末眼睛里的怨毒,便是君殊也忍不住打了个颤。
画楼听出了她话中之意,惊呼道:“冥婚!”
君殊蹙眉,“可是陈克已有了妻子,你便是与他成婚也只是妾。”
闻言,画末看了一眼地上瘫软过去的陈克,诡异一笑道:“香秀已有了身孕。”
画末说罢,两人皆是一愣,这话没头没尾,跟冥婚倒是没有啥关系。
倒是君殊率先明白过来,他点了点头,对画楼道:“待会儿你便将香秀有孕的消息透露给五少爷的生母年氏。”末了,又叮嘱道:“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画楼还有些迷糊,君殊却不再理她,对着画末道:“你我主仆一场,还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吧。”
想了想,画末道:“奴婢想要七少爷做我二人的证婚人。”
君殊又是一怔,额上隐隐冒出冷汗,面上却是淡淡道:“好。”
画末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虚空中朝着君殊福了福身,“七公子的大恩大德,画末只能来世再报。”
闹了大半宿,两人回去之时已是天亮,好在两人住的院子偏,平日里君殊偷鸡摸狗,倒是对王府的隐秘路子知道的一清二楚。
翌日,年氏果然不顾陈管家的反对接走了香秀,并逼着陈管家的儿子陈克写了休书。
原本陈管家对年氏作为颇有微词,预备去老夫人那里求情,可是没等他走到福寿院,便听说前院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