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嫌你丑，阿丑的杀意。

    深谷中一路走着，一直没有白天。这黑暗的范围不知道到底有多大，李青要找的阳光，一直没有看到。

    跟出发的地方一样，一路上都是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森森白骨。这些骸骨，包括不限于人、兽，还有各类植物人形一样的身躯，很多已经炭化，一阵风过就化沙飘走。他们，从远古起各族交战从悬崖上空掉落下来形成。

    还有无数灵体天上繁星一般，泛着各种颜色缓缓飘荡。不少恶灵一直跟着李青和阿丑，想靠近又不敢。李青已经知道，这些恶灵怕的是阿丑，便取水摘果捉鱼都一直带着阿丑这个辟邪工具。二人沿着溪水前行，一路有惊无险。

    走了两个月，总算走出深谷，天地还是幽黑一片。溪水汇入一条大河，这大河在幽暗的天地之间，缓慢清澈，神秘安详，传说中的忘川就是这样吧。

    原世界中，李青自小在水泽丰富的原始森林长大，水性很好。她知道往往平静的大江大河，里面都是暗流汹涌，眼下拖着一个不能动弹的阿丑，她没有把握能顺利渡过。可要是不横渡过去，不知道又要绕行多远。

    李青实在等不起也不想等了，她要在四个月后的一天赶到一个能见到灿烂阳光的地方，和李小青的家人相认，完成小青交待的第二个任务。看现在的进度，再这样磨蹭下去，半年也不一定能走出这片黑暗。

    李青心一横进入水中，拉着树床在水中前行。行至河中心，水流果然变得特别湍急。突然一个大浪打来，树床被打翻，阿丑悄无声息沉下水去，泡都没冒一个。

    李青来不及拉住阿丑，眼睁睁看着他一下子在河就没了影。她在愣神之间被大浪拍打连着呛了几口水，赶紧往前游去。

    阿丑掉就掉吧，李青往前游了一段，离开风浪中心渐渐放慢速度。她停了下来四肢伸展漂浮在水面，前路漫漫，没了阿丑这辟邪工具，那些恶灵可不好对付，就算好对付，李青也不想一路升级打灵。

    李青想了一阵，潜入水中去寻阿丑。

    多亏雷击后的五感升级，在这看着浅浅透明里面漆黑如墨的河水中，李青也能看个大概。没有找到阿丑，这水中找人跟海中捞针一样，完全没有方向。李青身体不断下降，心也一直下沉，这水跟那深谷一样，深不见底。李青开始发慌，阿丑不见了，以后自己就是一个人，她无聊时跟谁说话？睡觉时找谁取暖？

    不行，闭气极限到了。李青就要上去，偏头一看，前方漂浮着一截长长扁扁的木头，不对，是一具……是阿丑！李青赶紧游过去，拉着阿丑的手向上牵引，几番折腾总算将他拖到对岸。

    这番操作消耗了李青大量体力，她躺了好一阵才喘过气来。转头看着阿丑，见他跟一根木头一般僵直，李青心中一紧，糟了，只把他拖上来，他不会已经……溺亡了吧？

    李青赶紧探探阿丑口鼻，已经没有了出的气。她颓然坐着，看着阿丑百感交集。这个人，到底是费时费力精心照料过的，又在这黑暗中陪伴自己这么久，李青决定做最后的努力，万一奇迹出现了呢。

    李青开始给阿丑施展溺水人员急救术，当年在医学院读书时，她这门功课可是得了满分。她跪在阿丑一侧，打开他的气道清除其口中和鼻腔中的泥沙、水草等异物。接着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鼻孔，覆上他的唇，连续吹气五次，吹气一秒钟再放松一秒钟。吹了一阵气，李青回忆步骤，接下来……对，胸外心脏按压。她把手掌根部放在阿丑胸骨中下段，双手腕部重叠，十指交叉相扣，双臂垂直，用身体的重量，向下压五厘米，每分钟按压一百次。李青默默数着按压次数，每按压三十次，对阿丑进行人工呼吸两次。

    这样不停重复操作，大约过了两刻钟，李青吹气吹得嘴皮发麻，按压按得手臂酸软，阿丑没有动静。她抬起惨白的脸看着阿丑，你这么丑，我给你人工呼吸，还不醒来。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再试一轮。对，最后一轮。

    李青嘴皮贴上阿丑，感觉到了一丝气息，不觉抬眸一看，一眼扎进阿丑没有聚焦的眼睛。他醒了！李青起身抹抹嘴唇，看着阿丑嘴角溢出河水。她把他推起侧身躺着，看他吐了一阵水。

    李青从挎包中摸出一颗红豆给手串穿上：“我刚刚又救了你一次，加一颗红豆。”阿丑沉默，一脸是疤的脸竟然带着传说中的五分凉薄五分不屑，李青早对他这副死样免疫：“你有本事也救我一次，没本事还拿大，讨厌的小白鼠。”阿丑抽抽嘴角。

    李青躺倒阿丑身边。月亮升起，大河倒影月光看着多了几分温柔。“这么美的景色，怎么能没有每日一话助兴？”阿丑活过来了，李青心情好了起来：“阿丑，快问我喜欢什么球？”阿丑照旧不说话，李青照旧自问自答：“你喜欢什么球？我喜欢和你私奔到月球啊！哈哈哈哈……”

    李青笑了一阵，看着月亮幽幽道：“月亮真美，月圆之夜要到了，你又要变异了。我越来越控制不住你，要不你下次发病，我直接打晕你？”她偏头看向阿丑，阿丑闭上眼睛。刘宁不屑：“你闭不闭眼睛有什么区别？”阿丑把头转向一边不理她。

    刘宁将阿丑的脑袋强行掰了过来，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手指摸着他脸上的疤：“比之前浅淡了一些，看来我为你特制的草药膏汁还是有用，只是见效慢。你刚才被我亲了，以后就是我的人。我的人，就要漂漂亮亮，不能丢了我的脸。”

    阿丑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睛中又透出幽微的青褐色的光。李青已经知道，这人一生气，眼睛就有青光。阿丑他，又又又生气了。

    看着这双眼睛，李青很快陷入眩晕，她神色痴呆喃喃道：“爷爷，等着我……阿易……”爷爷……没了！我连他最后一面没有见到，他养育我一场，我一定要回去为他守坟。还有阿易，如果能回去，一定跟他说对不起……

    如果能回去？李青突然回过神来，忙拍打一阵脑袋，总算叫自己清醒一些。李青这次确定，她不是被这眼睛迷住了，是这眼睛就算失明了，仍很邪性。

    这眼睛，能够摄人心魂。他失明了尚且能蛊惑人心，如果眼睛复明，那该……多么可怕。

    李青心中警铃大响脱口问出：“你到底是什么人？”阿丑瞳孔微缩，眼神阴鸷狠厉青褐色更深，周围立刻寒气逼人。不同于暗能量的阴寒，这寒意叫人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干掉。山中狩猎的凶兽就是这样的眼神和气势，李青不觉后退一些，暗暗观察阿丑的动静准备跑路。

    很快，阿丑眼中褐色消失，周遭寒气渐消。他转过身去，好像刚刚对李青的杀意是她的错觉。“不说就算了，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李青拍着心口缓了一缓，全身上下嘴巴最硬：“阿丑你给我老实点，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还有，你这眼睛邪门，我明天给你编一个眼罩，叫你再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