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节
“捉！”
姻缘神正在殿内跟鹦鹉斗螳螂，桌上的玻璃杯子被一阵风打掉，落在地上碎了。
“谁？”
鸿喜殿富丽堂皇，常常遭到妖怪的洗劫，身经百战后，姻缘神已经应对自如了。
他拿起一个大喇叭大吼：“再不现身，我可要动手了。”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殿内中央落下来一个老头，口上说着饶命，表情没有一丝惊慌，反倒是丢了一粒紫葡萄入口。
“哪来的老贼，还不束手就擒！”姻缘神可以被打骂，底线就是不能动他的贡果！
小老头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生气，连忙拿画笔画了一盘葡萄，他手里便多出来一盘葡萄，递给姻缘神：“请品尝。”
姻缘神见状，打了个响指，殿内升起一把金椅，“贵宾请坐，恕在下方才言重，没想到是位贵客。”
“姻缘神大人，本官有事相求，特地赶来，未备厚礼。”说着小老头就画了一个玻璃杯，稳稳当当地落在姻缘神的长条桌上。
新的玻璃杯甚是好看，表面凹凸不平，观望一番别有意趣。
姻缘神倒不计较杯子之事，开门见山问了：“这位梦神，不远千里赶来，有何贵干呢？”
老头发现自己的身份被揭开，“哈哈”一笑，“在下也不遮遮掩掩的了。主要是有一位同事常年托老衲帮他画符，老衲早些日子手头紧，应下来后每画一张都有丰厚的报酬，可是比做神官的俸禄多得多的，老衲一开始就心动了，后面赚了不少钱，老衲节俭惯了，能用上几百年，就决定放弃，可这位同事非但不同意，还要挟老衲！”
姻缘神发表疑问：“作为画什么有什么的神明，为何需要从别人那里获得钱财，画岂不可以······”
梦神立马否定，表示货币是严禁画的，即便画下，也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只是一张画。
“老衲能变出来的东西，也就水果、书纸，餐具和建筑这些，其他的没用。要是老衲无所不能，早该把姻缘神大人您给画出来了。”
姻缘神想到两个自己，贡果都不够分，立马摇头：“不行不行！”
“是吧。就连衣服，老衲也得拿俸禄去买，只是不愁住和水果吃。”
所以也需要用到钱。
“那那位同行，他要挟你什么？”
“他说在我的体内下咒，咒符还是我自己画的。因为载体是纸，所以我画的符都是会生效的。”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管婚姻喜事的啊？”姻缘神有些不满，虽然那盘水果味道不错，偷一赔十是理所应当的！一个个的，好像把他一个批卷轴的文官当成杂役了。
他背着手在殿堂内踱步，刚想送客，看见梦神把自己胳膊露出来，右手臂赫然有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紫色印记！
“这是妖族的印记啊？”
平日里妖族和天界类似对立关系，又不至于成为仇敌。神官联手妖怪，若非传道授业，那必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你可知具体画符对象和内容吗？”
梦神摇摇头，说只画符不知情。
蟠桃园内。
“好诗啊！”秦奉听着守门神唱起几句，深义不明，意境着实优美。
“哦，这是当下流行的‘歌句’，新的诗歌体裁，念起来好听，还可以唱，每句固定字数，皇宫里的妃子也爱唱呢。”齐拒伤凑过来也唱了一首，秦奉拿着毛笔写了诗的内容。
“春日哥游，夏夜我吟，秋枫妹嬉，冬眠成团。”
“这歌句听起来简单，读来朗朗上口。文采不论多好，倒无处不显普通人家兄弟姐妹之欢。挺适合普通老百姓的。”
“所以这么流行呢。”
秦奉感叹一句“平淡是真”，对着写诗的那个名字出神。“秦岚”，和他二姐的名字别无二致，二姐离家前也是对诗词歌赋颇有兴趣。
自己的姐姐出名了，他为什么惴惴不安呢，应该高兴才对啊。
可能是想到三姐和五妹的遭遇，秦奉对自己的兄弟姐妹有些失望了。
他决定换换心情，拿起剪刀就去修剪桃树的枝丫。剪桃枝的时候，他看见剪刀上有划损：奇怪，一开始就有的吗？
他看着那道划痕，手不经意间压下去，一道黑色液体飞溅到他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反应过来，看见剪刀夹着一条胳膊。
他下意识冒出冷汗，看见伏在树上的妖精少了一只手，伤口渐渐愈合，又重新长出来一只完好无损的。
“嗯？”秦奉吓一大跳，没见过这般场景，身子后仰从云梯上掉了下去。
齐拒伤每次及时赶到，接住了他。
“值得一提的是，妖精具有人神都不具备的超强自愈能力，这也是很难杀死的一个原因。但这种能力多半是妖王及其直系血脉才有的，并不是所有的妖精都杀不死。不过人和神要是缺胳膊少腿的，几乎恢复不了。”
“小子，你还是第一个敢剪本王子手的人！”
树上的妖怪露出整个身体，开场白就是土掉渣的玛丽苏男主专属语音包。
“非常抱歉，我发了一会儿呆。”秦奉眼下不想惹麻烦，他还得找自己家的人下落，火速认错。
妖精王子野乌多摸摸鼻尖，没想到自己面前的人类这么快就认错，一时间找不到原谅的词条。
“比普通妖精聪明不了多少。”齐拒伤小声解释。
“看出来了。”秦奉回复。
“原谅？没那么简单。你得教会我一些新的东西。”
“你想学什么？”秦奉假装答应，到时候派分身支走他就好，明明没事还得差遣人一番，无理取闹已经是妖族常态，不答应只会更麻烦。
“据说你们人类非常熟悉情感类的东西，亲情和友情貌似是我们天生就会的，还有一种······”
齐拒伤一剑穿过野乌多的胸膛，“我也打伤你了，我和他一起教。”
野乌多瞥他一眼，“我原谅你了。”
齐拒伤咬牙，“我必须全程监督。”
野乌多在树上晃了晃双脚，意味不明地歪头笑：“你那么敏感干嘛，你是他男朋友？”
“他是我监护人，担心我也是不可避免的。”秦奉先入为主说了理由，齐拒伤刚想肯定回答，秦奉这么一说搞得他不愉快了，转念一想确实没有明确建立上关系，对外还是宣称监护人吧，大事没解决前不能被感情扰乱心智。
“对对，我是他监护人啊！”
“监护人还管什么，我爸随我四处跑，我连天界都来了，你还放手不了孩子传授知识？”
野乌多说着就跳下树来，刚准备扣上秦奉的手，齐拒伤的扇剑就已经展开了：“我要和你决斗！”
树上掉下来一只黑色的老妖，看得尽兴时树枝突然断了。
“爷爷，你怎么在这？”野乌多冲过去抱着黑色老妖，老妖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快回去吧，收衣服了。”
野乌多说罢就消失无踪。黑老妖还坐在原地发愣。
传送都只把自己传回去，这样的妖怪真的能理解互爱的那种感情吗？秦奉狐疑道，野乌多的那些要求倘若是常人所言，带着表白心意的深义。
齐拒伤那么冲动是为什么？难道？
秦奉睡觉的时候，梦里全是齐拒伤，他十七岁前，未对谁心动过，十七岁成神，栽在自己的同事兼前辈身上了。
为此他还跑去问了姻缘神自己这种感觉，姻缘神差不多也是榆木脑袋，几乎猜出他描述的对象是谁，立马给出了否定的评价。
秦奉心情低落准备离开，姻缘神捉弄完也满意了，提出“其实恋人都是很平常的相处的”这个理论，秦奉想起父母每天过的日子普普通通，没有特别地表明爱意。
“我悟了。”
神活得足够久，只要自己还是兢兢业业，就不会被免职，即便调职，他死皮赖脸跟着齐拒伤不就成了？仙大帝看起来还挺和善的。
“有些事情，保持当下的状态就足够了。未来有时候很可怕的。”
姻缘神冷不丁地在背后嘱咐，像个操碎心的老母亲。
“说起来，你们认识一个巫医吗，他长这样。”姻缘神拿出一张画纸，画风类似秦晶请的大师曾经画的全家福，右下角有个红印“梦神”二字，证明就是同一个人。
“前几天在林子里见过，大概是个怪老头吧，非要收拒伤为徒，拒伤没理他带着我走了。这几天在天界就没见着。”
“见不着就怪了，医神本体为人，人造神也被记录入神印本，按理能够自由通行天界。若是神，寿命不短，改朝换代他还在，人造神需要信徒的支持便可永远存在，常理上应该是为民造福的。祸害同行这事我不理解。”
“我翻阅有关各大神官的信息录，这个医神，特别执着于自己想要的东西，生来顺风顺水，身边的人对他百依百顺，从小习得医术，本是继承衣钵，遭遇未知变故后，用的是巫医术，这类医术多用咒，一物换一物求得平衡，患者想要牙齿不疼了，可以拿一颗健康的牙齿交换此类。”
齐拒伤拒绝了他，应该被天天缠着才正常，医神却再也没主动见过他了，姻缘神起了疑心。
“巫医术不仅能拿自己的所有物交换，也可以把别人的所有物作为筹码，前提是熟知那人样貌和生辰八字。大概率会成功。”
秦奉想起画完全家福后，秦晶要求自己继续留下，画一张独照，那时候的她还没进宫，提前预知未来的话，这幅画确实在某一天用得上。
他细思极恐，整个事件漏洞百出，只用“亲情”二字来解释，太单薄了。
“你怎么又到他这儿来了？”齐拒伤大步上前，把秦奉揽入怀，以前他不觉得这有什么，现在情况很糟糕，他感觉自己要烤熟了。
秦奉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头埋在他怀里说：“有点小事。我五妹她的记忆是不是该处理一下？”
齐拒伤答：“全让她忘了，她现在估计脑子里就剩小红了。小红那么爱她，后半辈子应该也不孤独了。”
“我的剑！要换个款式！”秦奉想起小红和秦晶那套几乎一样的打扮，自己和齐拒伤也穿的一样，武器还一样，哪哪都不对劲。
“行行行，我穿绿的，你穿粉的，绿配粉，天生一对！”
整个鸿喜殿内鸦雀无声，齐拒伤被秦奉一脚踢出门外，姻缘神无动于衷地批卷轴，丝毫不理会门外的求饶。
“但凡带点贡果来，我也站拒伤那边了。这小子真不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