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进宫找故人
“我五妹她住的宫殿，一定就是这儿了！”秦奉在一扇朱红色大门前驻足，手平压在额上看看四周有没有人，蹑手蹑脚地准备翻墙进去。
“太危险了，我还是带你飞过去吧。不过我们现在是隐身状态，普通人无法听见声音和发现踪影，尽管大摇大摆的姿态都可以的。”
齐拒伤抓住秦奉刚抬起的右腿，他下意识地一个回旋踢，齐拒伤轻松躲过。
“啊，抱歉······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身手不错嘛，很难想象你会被那空有气势的秦霞欺压。”齐拒伤拍拍手掌，把手放在门把上，稍稍运气，门就自动开了。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被三姐欺压？我明明只说过自己在家里是最不起眼的。难道是他推理出来的吗？那天，我和三姐那样诡异的气氛，为什么不能是我和三姐吵架不和，而只是三姐率先单方面瞧不起我导致我也讨厌她？
“走吧。”
秦奉深陷这张温和的笑靥，“他不是坏人”的念头直接让他刚刚的怀疑暂时烟消云散了。
他把手搭上去，瞬间身体就有一股暖流通过。
“那，你五妹住哪一间呢？”齐拒伤微微眯眼问。
“肯定是最大的哪一间了！”秦奉托腮，环顾一圈指着正对朱门的那间房：“这个！”
齐拒伤牵着秦奉过去，准备开门的一瞬间，门猛地打开了，里面出来一群人，领头的是年轻的欢笑着的两个妃子，后面跟着一群丫鬟，低着头慢步从他们两个身边走过。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又看看秦奉。
“那不是我五妹。”
秦奉显然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一个妃子应该是住一个宫来着。五妹秦晶住在这里的可能性太低了。
“走吧。”齐拒伤柔声道。
“哎呀，总算找着你们两个了！”姻缘神从卷轴上下来。
“嗯？小伙子怎么啦？”姻缘神刚想去揉秦奉的头安慰一下，因为他老看见齐拒伤摸头，也感兴趣是个什么感觉。齐拒伤一把把他的手拍开：“拿走你的咸猪手！”
姻缘神悻悻地收回被拍红的手。
三人跟着卷轴的指引，一下就来到了另一扇朱门前。金瓦红墙，厚实的牌匾还用隶书写着三个大字“熙照宫”。
“这名字，听起来就很亮，亮闪闪的。”姻缘神双手抱拳，做祈愿状。
“哪有那么夸张了······”
听到自己疼爱的妹妹被人夸奖，秦奉说不高兴都是假的。
齐拒伤没发话，这次姻缘神就算是装的也装的不错，这家伙他印象里就没对什么崇拜过，死皮赖脸的模样一换，也没那么看不顺眼了。
“好了，我们快进去吧。有空的话，给我介绍介绍你的妹妹吧，我也很想认识你的家人们。”
秦奉的心随着话语颤了一下，他一时不想松开齐拒伤的手。
姻缘神不顾他俩在后面的亲昵氛围，地图上如果没错的话，这里虽然比刚去的宫殿小一些，却不输风雅。
“我们，翻窗进去吧？”姻缘神指指窗户，秦奉一眼透过窗纸，看见了里面坐着的少女，青丝垂腰，透过纱幔外衣绰约的曼妙身姿，细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笔，在白色的纸上涂画些什么。
“幺妹！”秦奉忍不住喊了出来，坐在凳子上的少女缓缓转身，长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像点水的蜻蜓。
他呆住了，一时间觉得腿软。
少女的双眼，是空洞无神的！虽然眼珠还在，但是那漂亮眸色里再也没有光了。
“是四哥吗？”少女站起身，望四下无人，又不安地坐回去。紧接着捧面痛哭。
“我在，我在。幺妹，这不是幻听，四哥来了。”秦奉爬过窗，踉跄几步跑到秦晶身边。
“四哥？我好想你。”秦晶双手胡乱摸着秦奉的脸，试图辨认他的位置，听到熟悉的声音，闻到熟悉的味道，秦晶安心多了。
齐拒伤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地看着这一切。秦奉在人间的过去他多少了解一些，细致入微的地方还是记不太清。包括他这个妹妹，出生前后发生的事，对于齐拒伤都是一片空白。
他刚刚试图读取秦奉所有的记忆，冷静了一会儿，还是收回意念。
算了，等以后他亲口跟我说就好了。反正来日方长。
兄妹二人拥抱了一会儿，秦晶抓抓秦奉的袖口和肩膀，突然说道：“四哥，你好像换衣服了。”
“嗯，是的。”秦奉看着自己身着一身粉袍，实在不好向妹妹形容衣服的颜色。
“摸起来手感和之前看到的布衣不一样了，不过四哥换新衣服穿了，一定更加帅气了吧。可惜我看不到，要是我看见了，应该会比现在想的更加惊艳吧。恭喜你，四哥。”
“四哥，你流泪了？”秦晶摸到冰凉的液体，问道。
“不是，太热了出汗了。”秦奉擦了擦眼泪，保持语气平静地回复。
“实际上，我没给你写信也是因为这个。失明后我几乎没有独自写信的能力，只能作罢。我的下人们发现我失明，一开始是冷嘲热讽的，过一段时间突然安分了，也继续叫我娘娘了。失明的原因我不清楚，大抵是皇后送来的补身药。成亲对象至今就见过一次，眉眼极像我的一位儿时玩伴。”
“成亲？不是太子招妃吗？不过我所知那位太子，在十六岁那年就失踪，杳无音讯了。”
“正是太子。我所烦恼的也是这个，原先太子意外失踪，十有八九是遇害了，应该会有新的太子来顶替那个位置。但是—－”秦晶咬咬下嘴唇，齐拒伤又眯起眼，他们兄妹俩这个习惯太像了。
“你那么凶的表情是想作甚？人家只是个失聪者！”姻缘神看到他带寒光的眼神都吓了一跳。
“啊？”发现秦奉也顺势看过来，齐拒伤又恢复原先模样，摸摸下巴装傻：“我怎么了？”
秦奉从齐拒伤那里听过一些具体的情况，要是现在没有真正的太子，而只是个虚名，那跟她结婚的对象是谁？
姻缘神在窗外闲逛，发现迎面走来一个牛气冲天的黑帽人，手里还握着根权杖和一本薄书。
“喂，兄弟，你干嘛去？”姻缘神在他面前晃几下手，那人看了一眼就绕开了，姻缘神又飞到前面拦下，“我叫你呢。”
黑帽人被拉住长风衣，回头看了一眼姻缘神，那凹陷的眼窝，浓重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化了一个低配烟熏妆。
“哇啊啊啊——鬼啊！”姻缘神失声尖叫。
“你又怎么了？”齐拒伤觉得他吵，砸了一个桃包堵他的嘴。
“嗯？鬼？”齐拒伤也是微微讶异，面前这个黑衣男人，矮小瘦削，比鬼还像鬼，他微微皱眉。“现在正午十二点，哪来的鬼？”
“你，还有你，你们都能看见我？”男人把权杖往怀里收了收，带着警惕地问。
“那当然。”姻缘神逮着机会就逞能。
“那么不会已经死了吧？我一般不在活人面前现形的。也有那种人，自己死了都不知道的。”男人幽幽地回复。
“真没礼貌，刚见面就说别人死了！太不吉利了！没看见我一身红袍，多喜庆！我可是姻缘神啊，掌管人生大喜事的神官！”姻缘神一激动语速都飞快，做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自我介绍。
“哦，神？好久没见同行了。不过没礼貌的应该是你们，哪有一见面就说别人是鬼的？”
“不是鬼，是妖怪吗？你这样，总不可能是神或仙吧？”
二人对视了很久，空气里一阵沉默。男子不回话，翻起手里那本旧书，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今天要去哪一家呢？”男子喃喃道。
“他是死神，蠢货！偶尔也翻一下同事的姓名薄吧，别老惦记你那奇异水果图鉴了！”齐拒伤倚着窗子嘲笑他，姻缘神气得说不出话来。
“啊，对了，我要去帮我的宝贝了。”说罢死神就原地消失了。
“咦，好恶心。”姻缘神抖了抖身体，“他长这样谁爱上他啊？”
“别说不称职的话了，成神又不会失去以前的记忆，也没有天条规定不能谈恋爱。”齐拒伤淡淡地说，越是这样，姻缘神越觉得有隐情。他明明记得以前是禁止天神萌生爱欲之情，天界换届后，条例就被改动了，包括这一条。
“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秦晶的目光扫过齐拒伤，有一瞬间，他觉得他们在对视，他微微怔了一下。秦晶没看着任何人，视线在房间内的某处。
“可以呀，要四哥牵着你出去吗？”
“不用，让小红陪着就好。我已经大致熟悉这样的生活了，四哥也好，小红也好，总有一天会离开我身边，我趁早得习惯。”秦晶笑了一下，眼角弯弯，甚是好看。
“小姐，胡说什么呢！小红我会一直陪伴您的！”丫鬟在一旁等了很久，总算是被叫到，这才走上前来。姻缘神询问秦晶是否每天都有这样的习惯，小红答：“每日正午，小姐要在宫中散步一个时辰。时间并不是特别精确的，奴才也未曾计算过。”
“你也觉得奇怪吧？”姻缘神凑到齐拒伤耳边，这次他没推开大红袍，还是怕秦奉听了产生误会，小声道：“没错，一个失明的人，固定时刻要外出，就好像，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恢复了视觉。桌子上摆放着不合处境的书纸，也没有盲文字体，倒像是装腔作势。”
“这双眼睛，来自谁？”
秦奉的余光二人贴着肩在说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想上前拉开二人，会不会举动太幼稚了点。
他努力不去在意，看向窗外，瞳孔突然变大。
秦晶在没有任何人的搀扶下，也没有拐杖探路，自己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没有一丝犹豫。回头关门的一瞬间，一片黑雾短暂地遮住视线，再看那张门，已经严丝合缝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