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历史
窗外地日头一点一点向下滑落，火红的阳光渐渐从天边褪去，不知何时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天空，放出清冷的光亮。万点繁星胡乱的泼洒在空中，熠熠生辉。
宋渊疲惫的睁开双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卧室，有些分不清时间。突如其来的孤独感让他难以继续入眠，他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没有触屏可亮的手机，床头也没有随手开关的台灯。
如果以前的这个时间，我会是在做什么呢？
是熬着大夜在打代练赚生活费？
还是躺在床上偷偷录下室友的呼噜声，准备第二天狠狠的嘲笑一下他？
还是独自刷着朋友圈，看着从小到大的朋友们分享着自己的生活？
又或者是想着某个有缘无份的姑娘，哀叹着如果当时吗？
可是都没有，与他同在的只有窗外的月亮，不知疲倦的照亮某个夜归人的路。
巨大的落差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随即目光看向床边叠放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床边胡乱扔的一地的衣服也都被收走了。
宋渊好像是飘荡在海里的船，终于找到了自己锚，这份鸠占鹊巢的母爱，却是让他欲罢不能，短短两天的相处，竟然让他生出了难以割舍的感觉。
发完呆的宋渊似乎是想起什么，他依稀记得脑海中的珠子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不知是好是坏，但是有些变化总归是可喜的。想到这里宋渊有些迫不及待。
闭上双眼，黑色的珠子依旧悬挂在脑海里，不再是一直旋转，而是静静地悬浮，没有一丝动静。宋渊再次试图在心中呼唤玄珠，那颗珠子就像高冷的美女一样，任然不给他任何回应。
折腾了许久，宋渊有些无奈的停下对玄珠的骚扰行为。
窗外月光大作，有些意想不到的安静，宋渊出神的看着窗外，前世的灯红酒绿，很久没有看过这样干净的夜空了。索性也睡不着，宋渊决定出去走走。
推开房门，父母已经睡了，宋渊蹑手蹑脚的走出院子，再轻轻地关上院门。
走出长巷，白天喧哗地街道变得寂静无比，路边的小贩也已经散去。
对着这座陌生的小城，宋渊也不知道何去何从，有点想去看看夜景，却不知道去哪看才能欣赏到。原身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书楼好像是城里的最高点，那边视野应该不错，宋渊略一思考，便决定向着书楼出发。
来到书楼，宋渊却发现不是自己一个人夜不能寐。莫名想起前世的段子，怀民亦未寝，一边脑补着苏轼不断砸着院门喊人的样子，一边沿着台阶向上走去。
书楼台阶之上，那座浇筑而成的镇水兽霸下，月光灵性的在它身上流淌，映衬着霸下的身形愈发冰冷。雕像腿部的石台，林老拿着一个装酒的葫芦，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眼神平淡的看着沉睡中的县城，就好像一位孤傲的狮王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四下无人，宋渊已经上了台阶，自然不能装作看不见偷偷溜走。硬着头皮上前见礼问候，林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宋渊只好尴尬的站着，内心不住的懊悔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在家睡大觉，非要出来看这什么夜景。
宋渊心里也有些纳闷，早上还跟他谈笑风生的老人，怎么到了夜晚完全是另外一副表现？难不成是精神分裂？想到这里，宋渊有些害怕的悄悄把脚往后退了半步，准备一有情况立马撒腿跑路。
不知道宋渊丰富的内心活动的林老，依旧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葫芦里的酒，就在宋渊有些尴尬想要离去的时候，林老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看张文昌这个人？”
听见这个敏感的名字，宋渊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头：“您怎么问起他？”
林老没有回头：“没什么，问问罢了。”
想着张文昌最后伏罪时候的表现，宋渊有些迟疑：“大概，也是一个可怜人吧。”
“你恨他吗？”
宋渊有些无语，这老头怎么净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恨是肯定的，但还是有些可怜他。”
“可怜吗？
就算他差点害死你父亲？”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呗。不冲突。”
宋渊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跟林老说这些，大概是因为张文昌的那些话有些触动他，上个世界的他见过了太多太多被那些站在光里，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批判的例子了，想不到这一世一上来就遇到这种事情，有些许感慨。
听见这个回答，林老终于站起身，问了个正常问题：“你是来这看风景的吗，想不想随我去个更高，更远，风景更好的地方？”
宋渊看着这个今晚有些神神叨叨的老头，有些想拒绝，但是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哪里？”
林老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有些耍无赖：“你就说去不去吧，你还怕我害你不成。而且我能保证那里的风景绝对不一般。”
看着这个不仅当谜语人，还在这耍无赖的老头，宋渊也有些不以为然，上一世的他虽然没去过太多的地方看过太多的风景，但是奈何网友去过啊。各种平台上的各种美景分享，早就让他有些审美疲劳，虽然缺少了一份身临其境的感受，但是单论见识他确实要超越这个世界很多人一大截了。
话虽如此，不过宋渊还是想去见识见识这个世界不一样风景，说起来他在这个世界除了家门外的几条马路，还真没见过其他景色，而且宋渊也在想，有修行者的世界，景色会是与众不同的吗，会不会有仙兽徘徊其中？
思来想去宋渊还是决定去看看。
“去。”宋渊说完就要沿着汉白玉铺的楼梯往下走。
“我们不从这儿走。”
林老把酒葫芦别在腰间的绳子上，走到宋渊面前，不等宋渊反应过来这个老头要对他做什么，不由分说的抓住宋渊脖子后面的衣领，高喝一声“我们从这儿走”，随后带着宋渊从原地飞了起来。
“啊~~~~喔草啊。”宋渊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书楼，人是有些懵逼的，反应过来后手脚不由自主的在空中扑腾，随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林老的衣服。
就特么这就飞了？
这老头是修行的啊？
这啥啊这？一言不合原地升天？
“您老可千万别松手啊，我还年轻呢！”
林老没有理会宋渊的大喊大叫，带着他掠过城镇的各种建筑，朝着海边的方向飞去。
渐渐的下方城镇建筑开始稀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的兵营。越过兵营，前方是一片高高的城墙，左右两边都看不见尽头，城墙宽约六丈，每一段相隔不远的地方，都有一座烽火台，隐约看见台边有人不断巡视着海面。
城墙下是一片长长的沙滩，沙滩上各种小乌龟螃蟹爬来爬去，海浪不断地翻涌冲洗着沙滩，也为沙滩上的生物带来食物。
偶尔一片大浪打过来，卷着懵懵懂懂的小乌龟翻个跟斗，留下四脚朝天的乌龟奋力的用一只脚蹬着沙面想要翻转过来。
这里仿佛是人类从未到过的领域，没有飘飞的塑料袋，没有各种塑料瓶，更没有熙熙攘攘喧闹的人类，纯粹的一片沙滩与海，这是前世的宋渊没有见过的美景，美丽的让人不忍心打扰。
看着眼前静谧的沙滩，宋渊不由得有些痴了，林老见他的表情只当他没见过海而已，毕竟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基本上都没有见过海，他们只是听说过，听说那是人类的禁地。
“嘿嘿，老朽没有骗你吧，这边景色如何？”林老有些狡猾的笑笑，仿佛从宋渊脸上看见那个痴呆的表情让他很是开心。
很快宋渊反应过来，毕竟这片海给他的冲击只是因为前世不曾见过的纯净而已。宋渊有些忐忑的看了看不远处的烽火台：“美是美，只是我们冒然的闯过来，没事吗？”
“没事”林老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带你过来，只是想跟你聊聊，也顺便要跟你说声抱歉。”
宋渊不明所以的看着林老。他不知道林老是因为什么跟他抱歉。“您道歉为什么？”想到刚刚相见时候他的问题：“是因为张文昌？”
“是，也不是。”林老在城墙上参差的缺口处坐了下来，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拍了拍旁边的空地，示意宋渊坐过来。宋渊有些好奇的坐在林老旁边，等着老人继续说下去。
林老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反而是伸出手，手指弯曲呈抓取状向海里一抓。宋渊就看见一团水球从海里慢慢的向他们这飘来，水球里包裹着一条鱼，巴掌大小，面相狰狞，鱼鳍仿佛利刃闪着微光，一嘴尖锐的牙齿不断开合，舌头细长布满着尖刺，眼神凶恶的看向两人，一边还不停的撞击着水球的边缘，像是要从水球中冲出来择人而噬。
不明白林老想干什么，宋渊看着这条凶恶的鱼，有些明白为什么海边会会建立起城墙，而且禁止人随意出海了。
“这是最底层的海怪了，以前只是海里普普通通的一条鱼，在经历过灵力的污染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在给宋渊看明白变化之后，林老随手一震，那条鱼就变成了血沫，把水球染的通红。随手将水球向海里扔去，水球破碎，血沫也随着水球的解体慢慢蔓延开来，水下似乎有什么生物在蠢蠢欲动。
突然一条半米多长的大鱼一跃而起，张开扎满尖牙利齿的大嘴，一口向水球弥漫最浓郁的地方咬去。什么也没有吃到的它显得有些烦躁，不耐烦的张合大嘴之后便向另一个方向游去，可能是察觉到什么危险，它快速地向前连续窜动几下，但是没有什么东西追出来。便也放下了戒心，盯住一条小一点的鱼，准备补充刚刚没有吃到食物的遗憾。
只是它并没有发觉，身下的海洋里出现一抹影子，长约两米多，没有发出一点动静默默潜伏着，应该是发现那团血沫再也引不来更多的食物了，它决定开始捕食。
它慢慢地接近刚刚吞下血沫的那条鱼，潜伏在它身下不远处。大鱼就像一个耐心的猎手，不管那条鱼做出什么动作引诱它出现，它都没有动弹，只是按部就班慢慢靠近，终于来到那条鱼的正下方。它睁开血红的双眼，瞳孔慢慢收缩成一个竖瞳，鱼尾鱼腹同时发力，鱼鳍也快速扇动，它迅速冲过了与那条鱼之间不长的距离，一口咬在那条鱼的头上，随后猛烈的拉扯几下，暗红的血从牙缝中流出来，感觉口中没有动静之后一口将猎物吞下，随后一转身，朝着水底游去。
整个过程很短，宋渊却是看的咽了咽口水，海中竟然是这样血腥的猎场。捕食者同时也是他人口中的猎物，残酷而又血腥。记忆中的海洋虽然也是充满了危险，但是从未见过海边普通的鱼类，就能这么凶残。他也对这个世界残酷有了一些了解。
“灵力出现以后，海洋就变成了这样，人们再也无法下海，漂流在海上的船会受到各种鱼类的撕咬，哪怕只是无法食用的破木头。”林老淡淡的向他解释。
“而且这只是海岸线附近的浅海，往前两百里，就到了深海，到现在也没有能穿过深海的船，那里不光有各种疯狂的海鱼，还有灵力污染畸变的怪物，更有各种划分地盘修炼有成的妖物。”
宋渊看着平静的海面出神，上一世的它见过各种海洋鱼类的追逐与厮杀，但是却从来没有在沙滩附近的浅海见过这种场景，哪怕是给人留下无数心理阴影的食人鱼，也只是依靠着本能进行厮杀，完全没有这里海怪的耐心和一击即走的果断。
林老以海怪血沫做饵，吸引其他海怪出现，在有海怪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的时候，自身却变成了更强的鱼怪眼中的食物。
林老继续向他讲解：“每隔几年，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年，十年。等海妖觉得他们准备好了，就会向我们发起进攻，一开始人类并没有准备，任由妖物驾驭着海水淹没附近一座座的城市。
他们不停的吞噬着人类，像是补充了某种不足，几乎每次上岸，都会有海妖突破成更强大的妖物，下一次领着更多的小妖侵袭而来。
后来有人类发现我们的身体是他们的大补之物，哪怕是埋进土里的尸体，他们来者不拒，而且都有收获“。”
集天地造化于一身的人类，居然会变成海怪口中的大补之物，林老说到这里，眼中的杀气就像要溢出来一样。
“后来我们赢了吗？”宋渊听着这奇幻的故事有些不由自主的问道。
林老看了他一眼，像看傻子似的，感觉有些嫌弃：“你是傻子吗？没赢你现在怎么会站在这？”
宋渊嘴角抽搐，可能这个问题有些蠢，那只是他听完故事之后下意识的捧场，只是没想到林老这么不讲情面的说了出来。
林老继续向他说着那段黑暗的历史：“人类也开始进行修行的研究，那时候大家都知道灵力是有毒的，直接吸收灵力会变成各种畸变的怪物，但是没有办法，不修行就追不上海妖，追上了就更别提阻挡了。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我们的祖先仍旧没有放弃，他们拖着畸变的躯体，努力驱逐着海妖，刀砍不动就上去咬，咬不动就引动灵力自爆，终究在人们前赴后继的死亡下，海妖停下了侵袭的脚步，开始长达二十多年的对峙时期。
再后来昭烈帝横空出世，研究出提取纯粹灵力的方法，也就是我们现在看见的灵玉，带领着人类建立修行体系，一步一步的将海妖赶回海洋。在沿海地区都建立起这样的城墙阻挡海妖”
宋渊听着林老的声音，像是看见了过去，无数的身影前赴后继，用最原始的方法，用最野兽的方式，保卫着人类的火种。
这里的人，永远用最顽强的姿态，活着，哪怕给他们一丝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