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章 机缘
“你醒了?”
江祈年看着千舒,不由好奇问道:“你没休息?”
千舒点了点头,随后又否定:“休息了片刻,只是醒来的早了。渡口我叫了一艘船,随时可以出发。”
江祈年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吧,过江。”
直到渡口,一个大汉正招呼着千舒,领着江祈年进了船舱。船舱里还有一个男子,看着像读书人,正在熬着鱼汤。那人自顾自的盛了一碗,似乎觉得味道不够,又加了些调料。
“鲜!”
那男子给江祈年和千舒也盛了一碗,二人倒也没有推辞,细细品尝着。不多时渡船便开动了,那撑船的大汉原本是江对岸的一户人家,若不是要赶着回去,谁还大晚上的渡船啊。
江祈年把酒壶中的桃花酿给船夫倒了些。
“嗯?这是?桃花酿!”
“船家喝过?”
船夫一边撑船一边回忆着:“道长有所不知啊,虽然此地距离青山城有好一段路程,早些年我也干着挑夫的活儿,阴差阳错的认识了我家娘子,那会儿接亲酒就是喝的桃花酿,我家娘子还会酿哩!道长是青山人士?”
江祈年思索了一会儿,想到自己也是随风出现在青山城的稻田里,也算是青山人了,“是极,青山城后山上有个无忧观,我就住那里。”
“道长是准备云游?”书生开口问道。
以江祈年的道行,眨眼间便可抵达浮岛,如此看来也确实如同云游一般,“想去见识见识天地的广袤,好好看看这风光。你呢,学子是要赶考吗?”
“确实如此,此地距离上京还有两个月路程,去到便差不多等着最后一轮春考了。”
“天下学子众多,不知学子学的是儒道哪一家啊?”
“道家无为,儒家以德,学生以为,治国理政光有德还不行,更要有法度。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毕竟国无法不立,学生想试试另一条道。”
江祈年藏在袖口中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嘴角也露出一丝丝笑容。
千舒倒是不理解:“自古以来开辟新路之人大多没有好处,你考个功名,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吗?”
那学子眼神清澈,认真说道:“的确,那是大部分人所选的路,而我是那一小部分。我认为,我辈学子应当为官家解忧,为百姓解忧,国为百姓而立,国也应当为百姓而存在。”
江祈年看了眼月色,又看了眼江岸,笑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学子听完顿时若有所思,竟拿出纸笔来将此句写下。
直到船靠岸,那学子才说了些送行的话。
“那江某就先预祝学子夺得榜首了。”说完江祈年就带着千舒离去了,留下还在思索的学子。未来某一天,那学子当真在朝堂上夺得一席之位,深受皇帝重用。
“那个书呆子真的会夺得榜首吗?”
“是的。”
千舒对眼前的道士更加好奇了,目光就没离开过他。
“我好看吗?”
“好看。”
“那你看吧。”
江祈年走入一家客栈,开了一间客房,当然,钱是千舒给的。
千舒看着躺在床上的道士,心想他不是刚睡醒没多久吗,再说了钱是我出的,为什么感觉我倒是他的丫鬟了!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江祈年见千舒坐在地上打坐,随即用法力包裹着将她放在床上,而后内视千舒气海。只见气海内的法力稀薄,似乎准备突破某个屏障,但是千舒气海法力枯竭,已经不足以突破金丹了,反而容易遭受反噬。想来是没有人指点的原因吧,才导致她如此莽撞行事。
刹那间,天地灵气往千舒气海涌去,其中还夹杂着江祈年的法力,替她炼化灵气。眼看差不多了,江祈年才停下。他坐在凳子上,拿出酒壶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千舒修炼之时,江祈年一直在江边钓鱼,不过倒是没有钓上一条。
他倒也不急,就这样一直等,若是有人知道他的鱼钩上没有鱼饵的话,估计会笑他异想天开吧。
直到黄昏,江祈年终于钓上一条两斤多的鲈鱼,他倒也不知道是何物,拿起就往客栈走去。
小二看见那道士手中有一条肥大的鲈鱼顿时惊呼:“哎呀!道长厉害啊,这么大的鲈鱼您也能钓到啊,就这样一条,估计得要四五两银子了!”
江祈年把鲈鱼交给了小二,叫他去把鲈鱼煮了,顺带将他的酒壶装满。
小二连忙叫来掌柜的,想着要不要留下一些鱼肉,贪点小便宜,结果被掌柜的呵斥了一顿。只不过掌柜的看见那鲈鱼也是惊了一下,如此肥大,也能卖个好价钱了,他倒是奢侈,说吃便吃了。
掌柜的将煮好的鲈鱼亲自端了过来,还多拿了一些小菜,另外还有一小坛美酒。“小二招待不周还请道长见谅,这些酒菜就当是赔罪了,不收钱的,还请慢用。”
江祈年看着小半桌的酒菜,也是招呼掌柜的落座,那掌柜的也是不磨叽,笑道:“那就沾了道长的光了,小的有幸尝到这皇上的吃食!”
小二见此倒也识趣的退到一边,江祈年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表情倒是享受。
“掌柜的有故事吗?”
那掌柜听了先是一愣,笑道:“道长想听什么?”
江祈年想了想随后却是摇摇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掌柜贵姓啊?”
“在下王霄,也算半个读书人了。”
“王掌柜以前应该是江湖中人吧?”
王霄倒是没想到江祈年会这样说,“道长倒是眼尖啊,我以前确实是江湖中人,一个镖局的。”
“那后来又怎么开起客栈了呢?”
王霄却是淡然一笑,夹起一粒花生米就往嘴里塞,“哎,老了,实在是身体不行了,赶不上那些年轻人了。”
江祈年也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而王霄也注意到了,却还是沉默,自顾自的吃着鲈鱼。
“以前看中一个女子,刚开始也算情投意合,我二人也开始一起走镖。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总觉得这样的日子便是最好了。”
王霄似乎想到什么事,突然一顿,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而后说道:“直到一次走镖她联合我的仇敌把我镖抢了,不仅杀我兄弟,连我也想杀,幸好我功夫底子也不差,才堪堪逃脱。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为了抢走我的镖局,为此谋划了几年,直到我完全相信她。”
江祈年看着眼前的掌柜,似乎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个过往。
“我那个时候事业大,也难免遭人眼红,有些人便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有谁愿意被别人分走一杯羹呢?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她,可惜我识人不精才造成这样后果。后来我也想着重操旧业,奈何落下病根无法用武了,便带着剩余的钱财开了这家客栈。”
“那现在呢,如果能让你有报仇的机会呢?”
“其实这么多年了也看开了,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不用天天颠沛流离了,踏实。”
是啊,世人不都这样吗,踏踏实实的生活就是最好了,哪有那么多奢求。
“顺其自然很多时候,应该是无能为力吧。”江祈年看着差不多要醉倒的王掌柜,示意小二将人带回去休息。
“这个世道真话本来就不多,一个女子是否对你好只要她脸红就够了,只不过有了胭脂这个东西,倒是分不出真情还是假意了。”
江祈年看着天色也不早了,随后上楼看了看千舒,发现她已经醒了,见她已经成功突破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那你说,我是真情还是假意?”
千舒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倒是让江祈年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说道:“已经耽误四日了,该启程了。”随后便带着千舒离开了客栈。
次日一早,王掌柜前去找江祈年之时才发现人已经走了,留下了一些银两。
千舒一路上都被江祈年所吸引,因为她感觉她能顺利突破金丹多半都是江祈年帮的,毕竟她可没有能力一次性炼化那么多天地灵气。但是一路上都没看见江祈年出手,似乎他就是道士。从客栈出来到现在千舒也是一句话没说,江祈年也是,二人就这样顺着官道一直走下去。
直到走了半个多月,二人从未停下脚步,也没说过一句话,连爱喝酒的江祈年也没有喝一口酒。
“我们还要走多久?”终究是千舒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便休息一下吧。”
“你有多厉害啊?”
江祈年看着一脸好奇的千舒,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你说这世上有人是凭空出现的吗?”
千舒用手摸了一下江祈年额头,“也没生病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底有多厉害?”
“你知道祖龙吗?”
“荒海那条?”
“他打不过我。”似乎又觉得不够,而后又说道:“加上浮岛剑仙也不行。”
兴许是因为觉得江祈年说的太过了,千舒倒是笑个不停,还一边指着江祈年的衣服说道:“你看看你,那里像能打得过祖龙的样子啊,衣服都被树枝划烂了,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招摇撞骗的道士!”
江祈年也看了看自己,似乎觉得千舒说的有道理,随手一挥,那原本破洞的衣服便恢复如初。
千舒看见这一幕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凭空造物?怎么可能?千舒拿起江祈年的衣角来回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如何做到凭空造物的?”
“怎么,不可以吗?”
“这不符合常理啊,就算道祖也没有这样的能力!万物都有根本,像你这样的,根本都不可能存在!”千舒此时才有些相信江祈年所说的,看来他似乎确实能跟祖龙一战。
江祈年意识到自己的不同,感觉天道似乎在帮他,不管他如何做,天道都一直偏袒。哪怕是为人间搏得三分气运,天道也只是降下一道天雷,而且他觉得那天雷似乎并不想劈下。
“我只是用法力模仿罢了,本质上它还是破的,至少这样你不会笑话我,凭空造物本就不存在,你一个修士更应该明白。”说完江祈年还不忘在千舒头上敲了一下。
千舒听见这样的解释倒也反应过来了,有一瞬间她真的以为眼前的道士能凭空造物呢!
“那道士,你是从哪个宗门出来的啊?”
“我啊,就是散修,不过是喜欢在天地间到处走走而已。”
千舒却大叫一声:“那是不是跟我一样闯荡江湖啊?”
“你觉得我跟江湖中人有什么区别呢?”
“也对,江湖中人没有你那么懒,也没有那么爱吃,更没有你那么淡薄。”千舒跑到江祈年前面,回头看着他,这也让江祈年不得不停下脚步。
“道士,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啊?”
也许是因为这个问题江祈年也无法回答她,他现在就是想知道他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什么每过三年都会化作虚无,那又为什么天道还要对抗虚无,天道不是应该要抹杀这样的存在吗、
兴许也是为了不让千舒失望吧,也是笑着回答道:“我觉得,有酒给我喝就好了,不要那么多烦恼吧。”
千舒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随即转身赶路了,只是她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江祈年倒也没多想,既然来了那就坦然接受吧,且看惊蛰之后是何物!不过他转念一想,那岂不是还有一年多就要化作虚无了?届时他该如何应对?
届时他化作虚无之时又是怎么样的?他是否会变成混沌气飘荡于世间?
江祈年拿出酒壶猛地喝了一口,摇了摇头,觉得现在过好就行,随后加快步伐,对着千舒说了一句。
“我要吃饭!”然后就向前走去。
千舒到是被吓一跳,看着眼前越走越快的江祈年骂道:“臭道士!有钱吗你,你就跑那么快!”
而江祈年反倒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大步流星。
“喂!臭道士!等等我!”
江祈年将双手放在脑后,悠闲的不像话,似乎觉得有三年享受就不错了,毕竟还有好多个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