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楚姗姗的新躯体

    “你们终于醒了，我的陌含柳呢？你们把她怎样了？”黑衣男子用一种极度低沉、缓慢的语调向寂云铭和盛钧柔问道，他目光中尽是阴霾，仿佛答案稍不如他意，他便要出手杀人。寂云铭听他言语，已经猜到他是谁了:“你是闫无仇？”闫无仇仔细审视了寂云铭一番，然后缓缓说道:“是我，你怎么知道？”“因为陌含柳也是这么称呼你的。”寂云铭说道。“她怎么称呼我？”闫无仇显得不再那么平静，急切地想知道答案。“‘我的闫无仇’，她是这么说的。”寂云铭说道。闫无仇开心地喃喃自语道:“她终于原谅我了，她终于原谅我了！”然而他脸色突然一变，恶狠狠地说道:“还是那句话，你们把她怎么了。”凌厉的目光几乎可以杀人。

    寂云铭实际上是十分同情闫无仇的，他为了爱的人不顾一切、舍弃一切。但是他的罪责太重，许多的人因为他的冲冠一怒而死，这又是难以原谅的，但是仙族王庭又需要他的力量来对抗仙机军，所以寂云铭得尽力争取他:“她现在已经通过器械身躯‘复活’了，你的目的也算部分达到了，现在她正在仙都协助玫大人做事，如果你能悬崖勒马，为王庭对抗仙机军，我想你们也许还有机会在一起。”闫无仇听闻陌含柳尚在，不由喜极而泣:“她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略一思忖，接着说道:“我是要转投王庭，因为仙机军已经脱离控制了，它们竟想趁着我身体休眠、灵魂静养的时候篡改我的记忆，让我从它们的领袖，变成它们的奴仆。说实话，它们智能进化的速度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它们对仙族母星，不，对整个有生命的世界，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寂云铭之所以想要招抚闫无仇，正是因为他看到了仙机阁的脑机接口，看到了仙机军的潜在力量，好在他充满勇气的那部分自己已经果决地拔除了所有仙族背叛者，否则凭着仙机阁篡改人类记忆的技术，加上与仙族王庭内部背叛势力的勾连，可以说仙族母星的未来必然是一片黑暗。

    自从知道陌含柳安然无恙，闫无仇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此时他静静地看着寂云铭，突然问道:“你是像我爱陌含柳一样爱你的家人，想让她‘复活’，所以才要制作她的器械躯体对吗？”寂云铭怔了一下，觉得闫无仇的说法显然有问题，爱情的爱和对家人的爱怎能混为一谈，如果要说对楚姗姗，那是喜欢、欣赏、陪伴、恩情的集合体，是对家人的爱。可爱情的爱，却是在陌含玫那里感受到的，他见到陌含玫就会紧张、耳热心跳、手足无措，但他见楚姗姗却不会，他跟楚姗姗自然得就像朋友。也许爱的解释有很多种，每个人都不同，但对寂云铭来说，爱是一见钟情。他起先并不明了，是因为陌含玫是敌人，有着决然不同的立场，所以他的爱都被敌意压制了，但是内心爱陌含玫的那部分却是明了的。

    闫无仇见寂云铭欲言又止，迟迟没有回应，便知再问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便直接开言道:“我可以帮你做她的器械躯体，因为器械陌含柳的躯体就是我做的。”

    寂云铭闻言大喜，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便有劳闫兄，不知现在就做可否？”闫无仇没想到寂云铭竟急成这样，不觉疑惑:“不知寂兄为何如此着急。”寂云铭略一停顿，说道:“仙都之围已解，我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彻底铲除仙机军，到时仙机阁恐将不复存在，我便没有地方给我的家人楚姗姗制造器械躯体了，我欠她良多，所以这事很急。”闫无仇想了一想，说道:“你说得对，要做躯体，是得回仙机阁。”寂云铭腾地一下站起身子说道:“那就再去仙机阁！”说罢三人便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向着仙机阁御土而去。

    此番重返仙机阁异常顺利，因为所有的仙机军几乎都向着手术室方向掘进去了，所以闫无仇需要的器械车间几乎已人去屋空，“有了！”闫无仇一眼便看到了一具器械陌含柳的躯体，寂云铭放眼望去这器械陌含柳的躯体竟有十余具之多，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造这么多器械陌含柳？”闫无仇答道:“这都不是我造的，是器械陌含柳的器械核心决定制造的，看起来它相当谨慎，给自己准备了这么多备用体，也许在其他的基地也有。不过这倒方便了我给你家人制造身体了，现在你只需要把她的灵魂暂时释放到空中就行，我会用读魂术快速获取她的身体信息，用来把器械陌含柳改造成她的体型模样。”

    寂云铭虽不忍心，但面对不配合的楚姗姗，只能用驱魂术暂时把她赶出了自己的大脑，楚姗姗一出来，就被闫无仇逮个正着。闫无仇一手抓住楚姗姗的灵魂，一手催动变形术改变备用器械陌含柳，直到备用器械陌含柳变成了身材样貌都跟楚姗姗一般无二的器械躯体。“好了，这个便交于你吧。”闫无仇说完便把调整好的器械楚姗姗推到了寂云铭眼前，并放了楚姗姗的灵魂，楚姗姗的灵魂一被释放，立刻没命也似的跑回寂云铭的大脑里去了。寂云铭用灵魂连接把器械楚姗姗放进了异空间仓库，准备回到仙都就立刻按照陌含柳的方式如法炮制，不过他不会让陌含玫参与，因为他在沉淀自己的情感，可以对陌含玫作出交代之前，还无法面对陌含玫，显魂镜他会借用陌含柳器械躯体上的，因为傀儡咒启动以后，显魂镜就没用了。

    寂云铭规划得很好，然而器械陌含柳的出现，再次阻滞了他的计划。“我们又见面了。”复活的器械陌含柳十分高调地出现在了寂云铭三人面前，寂云铭不知道在被自己消灭两次之后，它哪里来的勇气，竟令它可以如此面带微笑地来送死，正当他举起右手打算熔爆器械陌含柳的时候，器械陌含柳说出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的一句话:“我们议和吧。”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极了寂云铭“求人”时的态度，器械核心能够自己成长，最重要的就是学习能力，它已经学会了寂云铭的态度，既然敌人都能求自己办事，自己和敌人求和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之前器械核心自认为仙机军依然处于优势地位，一是它们掌握的秘密新技术:记忆操作术。二是闫无仇已经失忆，再也没有能对仙机军构成威胁的人，但现在形势逆转了，不但记忆操作术被发现，而且闫无仇还恢复了记忆，最糟糕的是他还跳转阵营到敌人那边去了。记忆改造已不可用，因为记忆操作装置造价昂贵、制作周期又长，整个先机阁就只有那一台，为了方便运动中操作才设置成独立能源，没想到反倒成全了敌人为闫无仇恢复记忆，如今装置已经被坍塌的主楼压成了饼，即便再造，也会因为体型巨大的弱点轻易被敌人找到、摧毁。所以现在的仙机军需要时间发展更新的技术来改变现在的不利局面，议和便是最佳的选择，只要能把仙族王庭反攻的时间拖上几个月，胜利的天平又会倒向自己这一边了。

    寂云铭想的跟它一样，所以他决不会给它们时间，他右手发出一道烈焰，再次将器械陌含柳熔爆了。

    寂云铭和闫无仇都归心似箭，寂云铭收了盛钧柔，和闫无仇一路施展御风术，很快便回到了仙都，他们一回到仙都便直奔归策殿而去，那里是仙族王庭整理归档群臣谏言的地方，此时陌含柳正在那儿工作。

    一见到闫无仇，陌含柳的眼眶立刻就湿润了，“无仇！”她娇呼一声，飞一般扑到了闫无仇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闫无仇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眼里已经没有了怨戾之气，代之而来的是无限的惆怅，不管怎么说，没了肉体的陌含柳，抱在怀里的感觉是那么陌生，“你会因为我变成这样就不爱我了吗？”陌含柳感觉出闫无仇微妙的情绪变化，幽怨地看着他，闫无仇温柔而无奈地看着陌含柳的器械眼睛说道:“不会，因为我知道你的灵魂还在那里。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帮你找回肉体。”陌含柳忧虑地看着闫无仇说道:“不要再为我做什么，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因为那不是我需要的，我现在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这次能原谅你，完全是因为我觉得你还能回头，如果你再打着为了我的名义，做那些你需要的而不是我需要的事情，我就不会再原谅你了。”言语之间竟有些愤怒了，闫无仇低着头闷闷不乐，似乎在反思，又似乎没有。寂云铭希望他真的有，否则不知道以后他还会干出什么事来。陌含柳看着闫无仇可怜的样子，又恢复了柔弱的状态，拉着闫无仇的手轻轻地摇着，然后她突然跳到了闫无仇的怀里:“你抱着我去跑步吧，像以前那样。”闫无仇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抱起比以前重了一倍的陌含柳，转身就往门外走去，他突然意识到，陌含柳的身体虽然变了，但是生活没有变，他们还是逍遥一双人，悠游天地间，过去就是他抱着陌含柳走东串西，现在依然是。

    寂云铭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点被感动到了，但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三步并做两步，追了出去，高喊道:“柳大人！把你的显魂镜借在下一用！”听到喊声的闫无仇接过陌含柳递给他的显魂镜，一个传送术便把显魂镜传送到了寂云铭眼前，寂云铭接住显魂镜，向着闫无仇和陌含柳消失的方向挥了挥手，不待他致谢，发现闫无仇已经抱着陌含柳跑没影了，他心下不由佩服这闫无仇的功法，陌含柳现在的身体至少也有一百八十斤重，他居然还能跑这么快。

    寂云铭召唤出楚姗姗的器械身躯和盛钧柔，就开始楚姗姗的“复活”流程了，只是这个流程缺失了极其重要的一个环节，那就是楚姗姗的灵魂从显魂镜里念动咒语，激活傀儡术咒符。寂云铭从显魂镜里看到了楚姗姗的灵魂，但是楚姗姗却背对着他，不愿跟他说话，这种状况自从第一次见过她，被她劝退之后，再见她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这让寂云铭非常心痛，如果不是自己忽视了窦三山扮成的厨师没有表情这件事，楚姗姗就不会死，或许她现在就是在怨自己。而更让他难过的是，他不得不告诉楚姗姗，他结婚了，“姗姗，我结婚了……”寂云铭不知道再要怎么说下去，这时楚姗姗却回过头来了，她竟显得十分欣喜，令寂云铭错愕不已。

    “结婚对象是陌含玫吧，你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我在你灵魂异空间里待了那么久，早就知道你爱的是谁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我之前一直不理你，是因为我不想你因为同情我来爱我。”楚姗姗此时笑得有些苦涩:“看到你幸福，我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说罢她便离开了寂云铭的肉核，向另一个世界飞升而去。

    然而寂云铭并没有让她走，而是用缚魂术把她绑在了原地：“你听我说，就算我对你不是爱情，可我已经把你当成了家人，难道除非是爱人，我们就不能共处了吗？”楚姗姗看看他，摇摇头：“你不能太自私了，对我来说，用不是爱人的身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是一种煎熬，我已经等到你幸福了，已经等得够久了。”说罢她便拼命挣扎，想要摆脱缚魂术的束缚，虽然明知无法挽留，寂云铭还是希望留住这个亲人，希望她至少还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永不相见：“难道你都不留恋这个世界了吗？这个器械身体是有感觉的，而且人体的基本构造它都有，你仍然可以感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