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宿命相逢
虞州乃大安朝边陲小城,连清和母亲杨柳被奉安侯府遣到祖籍地虞州,已经十年了,从出生起,奉安侯府就未曾给过这侯府大少爷,半点优待,在连清两岁时,大夫人诞下嫡子,此时他的处境更加尴尬,在七岁时与二少爷连延嗣玩耍时,惹得二少爷摔下树,被侯爷夫人知道了,一通责罚,更是在其后,将他与杨氏,发配到祖籍虞州,再不过问。
今日,连清在乡试放榜处,看到自己中了举人后,便听身边人议论。
“听说此番匈奴来势汹汹,出兵比以往二十年更甚,此番还能将他们如往年一样驱逐走吗?”一人道。
“安王镇守边关二十年,此番,定也能如之前一样,驱逐匈奴,保我大安朝百姓,不受恩外族肆虐。”连清听了,出声肯定道。
“你竟对这安王,如此有信心?”旁人奇道。
“自然,难不成我还能涨他人气焰,灭我大安威风么?我在此十年,每到腊月时节,都是安王带着他的铁甲军,守护了虞州的安定。”连清又道。
“只是这安王威名赫赫,却也传闻他生性险恶,常常欺压弱小,声名狼藉啊。”旁人又道。
“我倒不这么认为,安王手握兵权,权势滔天,他的这些传闻,谁又敢外传,我倒觉得,是与他敌对的势力,故意放出的消息,意外扰乱他的名声,减少他在百姓中的威望。”连清如是道。
“连兄不愧是中了举人的人,见解独到。”
连清心中觉得,安王既能安国,亦能镇守边疆,这样的英雄,那些莫须有的传言,断然不会是真的。
寒冬腊月,连清独自一人走在松雪间,今日知道自己中了,便想去山中打些野味,冰封湖面下的鱼儿,林中的山鸡野兔,带回去,娘亲会做成美味的佳肴,和娘亲一同吃着美味,再把自己中了举人的消息告诉娘亲,娘亲定会高兴极了。
恍然间,看见一道血迹,他立时警觉起来,慢慢随着血迹一路寻过去,便见到一个胸前留着鲜血的男人,躺在一棵树下,他容貌坚毅,似有二十多岁的样子,手边还攥紧了一把带血的长剑。
看他穿着应是富家出身,此处离边境不远,这人莫不是遇到了匈奴?
连清从小到大,娘亲就教育他要与人为善,多做好事,遇到此番境况,只得停下心中打野味的想法,走到男人身边,采了山中的草药,替男人敷在胸口的伤口上,让他不再流血。
再取下自己的水袋,扶着男人一口一口让他饮下,做完这一切,便轻车熟路的,拖着这男人,往自己知道的山洞中走,若是让他再呆在这寒冬时节的山林里,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行走间,男人虚弱的呼吸,吐在他脖颈,让他有一丝怪异的感觉,低头看了一眼虚弱的男人,继续往前走去。
男人恍惚间,感觉自己被人架着,往前走,多年的警觉,让他瞬间从虚弱中醒来,反手就制住了身旁之人,擒着连清的一只手,将他按跪在身前。
连清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已被擒拿住,愤愤不平的怒视着身前高大的身影,大声开口:“是我救了你,我不是坏人,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
封允朝手下的人,仔仔细细看过来,只见一双清澈的眼,其中带着怒意,狠狠的瞪着自己,一个少年人,看来不是刺客。
心下安定,封允松了手上的力道,将人扶起,再一检查自己胸口的伤,其上敷了草药,竟已止住了血。此番,自己在边疆拼死保卫大安,在战场上,与敌人殊死搏杀死了倒罢,竟被京中小人暗算,在自家地盘上被刺杀,着实胆大包天,二十年来镇守边关,如今,外患未除,有些人,心思竟然如此歹毒,在皇帝下了召自己回朝的诏书后,完全不顾全大局,只为一己私利,妄图加害镇守边疆的大将,封允眼中更冷了几分!
回过神,看着面前愤愤不平的少年,轻声开口:“是你给我上的草药?”
连清从他手下挣扎出来,声音中带着愠怒:“自然,否则你早血尽而亡了。”心中想着这人恩将仇报,平时温和有礼的他,竟也说出了这样的嘲讽的话语。
封允虽然觉得面前的少年人不会是别有目的的刺客,但也仍旧不会全然放下戒心,安抚道:“多谢了。”看着面前白雪皑皑的山林,话音一转,问到:“此处看起来人迹罕至,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连清看这人还盘问起了自己,语气中更是不悦:“今日我中了举人,便想捕猎山中野味庆贺,才来了这时常都来的山中。”
“那你很熟悉这片树林?可能带我出去?”此时封允已然毫不见外了。
连清看着面前高大威武的男人,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为何会在此地受伤,一醒就对自己出手,还想当然让自己再帮他,着实气人。
便道:“我还不知你姓甚名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若你是歹人,我帮了你,岂不是助纣为虐了?”
封允也是一时心急,如今看来离自己遇刺已过去了一天一夜,才未曾多深思熟虑,贸然开口,思及此,便道:“刚才是在下鲁莽,我本是行伍出身,身上有军令在身,却遭遇小人暗算,如今,还得尽快回军复命,还请阁下为封某指路,日后,定有重谢。”
说着,从身上取下一枚玉佩,交于连清手上。
“这块玉佩你拿着,往后可凭这玉佩寻破甲军之人,他们自会给你酬谢。”封允看连清接过玉佩,说道。
连清一听此人是破甲军之人,眼中怒色瞬间消退,无论这人身上为什么会受伤出现在这,都应当立即复命,不要误了军机,便和声道:“既如此,我收下了,这位兄台既有军令在身,我身为大安子民,也当尽一份力。”
话音一转,连清又好奇的问道:“你既然是破甲军之人,不知可见过安王?”
封允听他此话,眼眸一深,细细看过连清透露着一丝好奇的脸庞,出声道:“自是见过,安王乃破甲军统帅,驻守边关十六年,才换来如今大安风调雨顺,边关再未受胡人烧杀抢掠,你想见安王?”
连清听他反问,不好意思的笑道:“能见到固然好,我身为平民百姓,又在虞州生活了十年,自然是听闻了安王的传奇事迹,如今能救了破甲军的你,自然也算为大安出了一份力。”
封允看他真挚的笑脸,倒也放下戒心,又道:“若是他日我能到安王近前,定要说一说此间之事,而你也算大功一件。”
连清哈哈一笑,也知他在客套,哂然一笑,“封兄说笑了,我们先且出树林吧”。
话毕,便转身带着封允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林外走去。
封允得了他的承诺,心下也安定了一丝,看着前方带路的少年,寒冬时节,棉袄大衣下,是一颗年轻且活跃的心,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遇到自己,还能出手相救,当有一颗赤子之心。
开口问道:“不知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此番相救,于我便是有救命之恩了,还未请教恩公大名?”
连清边走边开口:“在下姓连,单名一个清,救你乃是因为,自小被娘亲耳提面命的教导,要与人为善,乐于助人,种下善因,必会结下善果。”还有一丝原因,连清在心中想到:更是因为自己的隐疾,娘亲认为,若自己一生为善,定也能让自己一生顺遂,无灾无厄。
封允一听,善因?善果?若真是如此,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幻想,也曾动过几次恻隐之心,却从未得到过善果,他只信自己,只相信真正攥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心中虽如此做想,却也迎合道:“连清,你这心境倒是不错,那便祝你心中所想皆顺遂吧。”
出了树林,连清带着封允进了虞州城,封允一入城,便与连清道别,临别时,深深望了连清一眼,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我们一定还会相见。”
知道少年说自己中了举人,封允便知道,两人定还有再见的日子。
连清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此人身为破甲军之人,自己救他一回,对大安也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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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军中,手下暗影便携众暗卫跪下请罪:“此番,属下罪该万死,竟中了刺客的调虎离山之计,才让王爷遇险。”
封允端坐主位,听着下属们的请罪,此番,确实是自己掉以轻心,谁能想到京中有的人,竟然胆大包天到如此境地,此时正是战火焦灼之时,竟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对大安驻守边疆的安王行刺,看来小皇帝召自己回京的诏令,已然让京中的权贵坐不住了。
回想之前山林中的少年,对安王心存景仰,眼神清澈似水,竟让他此刻焦躁的心情有一丝缓和,不知不觉间,嘴角一笑,无声的吐出一个名字
连清回到家,娘亲已做好了饭菜,就等着他回来。
“娘亲,今日乡试放榜,我上榜了!如今我也是举人了!”一回到家,连清就迫不及待将这个消息告诉杨氏。
“我就知道,清儿一定可以!”杨氏喜笑颜开,别提多高兴了,往后连清也有了立身的本事了。
“娘亲,我今天还想去虞州城外的山中猎点野味,却救了一个人,没猎着什么。”连清开口。
杨母听他这话,赶忙拉着他坐下,摆好碗筷,开口道:“说了大冬天别去山林中玩,就是不听,你救得那人也是,一个人在林中受伤,都以为自己福大命大,肆意折腾。”
连清听着娘亲的数落,安安分分的吃起饭来,埋头应是,心中却还是觉得自己无心之下,救人一命,真是顶顶的功德,下次还敢。
数落完,杨母眉开眼笑道:“今日,京中侯府来了消息,说是若你乡试及第,来年开春就让咱们回丰京奉安侯府,按照信里侯爷夫人所说,往后参加科举,一应事宜都会安排妥当,断不会缺了咱们的用度。”
连清听后,却未曾展颜,蹙眉道:“说让咱们走,就把咱们赶来虞州十年不闻不问,如今,我不曾靠它侯府一丝优待,中了举人,便想让我回去,凭什么啊?”
杨母知道他心中有气,只能缓缓开口:“清儿,侯爷毕竟是你父亲,是我们往后的依仗,这等话,你在娘亲面前发发牢骚也就罢了,以后回到侯府,切不可顶撞侯爷和夫人啊。”
连清看着母亲语重心长的样子,回想起曾经小时候在侯府的日子,自己一犯错就被大夫人责罚,若是父亲在,就会责罚娘亲,这样的日子,他当真是一日也过不下去。可在虞州,娘亲身为侯府妾室,所受的非议与差别对待,也不比在侯府少,所以自己才如此刻苦,想要成为娘亲的依仗,如今,侯府让自己回去,说不定真会好好待自己?
怀着对未来的期待,连清吃完饭后,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安王?侯府?不管了,反正以后自己要考取功名,让娘亲能挺直腰杆过日子,气息逐渐平缓,缓缓睡去。